谢子澜听到她均匀又微弱的呼吸声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唇上还残留着她手指的触觉,那滴水珠不知被她揩去了没,他总觉得自己的嘴滚烫得厉害,他无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体会了半会儿又似乎觉得在发麻。
他转过一点身子去看她,身下的椅子又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他吓得脊背一直,但榻子上的人并未动弹
白皙的手腕落在被褥外,他顺着手腕往上看寻到她的脸,她的皮肤不是很白,但也不似周围做农的人那般黑,鼻梁高挺,睫毛很长很密,笑起来的时候两把小扇子叠在她的眼皮上方很是好看。
心跳还是很快,就像有个小人攥着棒槌在他心脏里打鼓。
他一直都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救他。可经过今晚,经历过方才那旖旎万千的场景,他似乎明白了一点
她是不是对他有男女之意?
想到这里,他的刚刚慢下来的心跳又似复苏般剧烈跳动着。
脑中又浮现出刚才他看到的映在屏风上的黑色影子,那是她
谢子澜一夜无眠。听了一夜的风雨声,还有耳边不绝的心脏扑通声。
罗扶裕醒得早,天一亮她就悠悠地睁开了一眼。昨夜下过大雨,今早的太阳也有些恹恹,连带着投下来的阳光都带着凉意。空气里弥漫着chaoshi,她被冷得打了个喷嚏。
她起身了才发现谢子澜已经不在躺椅上了。
她捏了捏鼻子,走了出去后,发现他已经在厨房里烧饭了,柴火都被昨晚的雨打shi,他弯腰盯着那团怎么都生不起的火暗自皱眉。
听到她的动静,他抬眼看她,和她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的眸子闪了一下,彷徨和局促一闪而过。罗扶裕微怔,见他恢复正常后,她便也没多想,凑到他身边,抢过他手上的柴火,低声说:我来。
她的肩膀顶着他的手臂,谢子澜身子一愣,最后却是没移开,任由着她的衣物和他的衣物摩擦。
她弯着腰好一顿动作,那火才慢慢生了起来,她直起身子,或许是弯腰太久倏然起身,她的眼前一黑,身体晃悠了一下,她刚要伸手扶住灶子,就被人率先揽住了
他的手很大,对她来说很大,能裹住她的半边腰。
她下意识地抬头,眼前的黑色褪去,他的面容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前。
清澈的眼眸正直直地盯着她,她的耳边突然炸开轰的一声,心脏猛地加速,她愣了一下,推了推他,尴尬地道了声:多谢。
谢子澜收回自己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便利落地低头去看火, 橙红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替他掩盖掉了耳朵泛红的这件事。
*
罗扶裕见他在做饭,便利落地收拾了自己,准备去修补客房的屋顶。
她站在破落的房子前,门板被昨晚的风雨肆虐得都有些摇摇欲坠,发出凄厉的吱吱声。她叉着腰,逡巡着这一间已经被凌虐得几乎看不出形的屋子,准备先把屋顶填了。
谢子澜在厨房里看粥,坐在椅子上便瞧见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她不知去哪里搬了许多茅草和竹子来,又去隔壁借了个梯子,正架在屋顶边上。
见她爬了上去,他担心地站起了身子,一双眸子寸步不离地盯着她,生怕她一个脚滑摔了。
可罗扶裕便是罗扶裕,手脚功夫一绝,三下五除二地便爬上了屋顶,又麻利地将茅草运了上来,开始修缮屋顶。
他坐了回去,一会儿盯眼前的粥,一会儿去看屋顶上的罗扶裕。
屋顶修了一半,他们家的大门开了,有人从外面进来。
罗扶裕眯起眼去看来者,登时便在屋顶上大喊道:路大哥,你回来啦?!
传递出来的喜悦和激动,连村口的那几只鸡似乎都能听清。
谢子澜看到来人后,下意识地站起来。
路韦一开始只瞧见在屋顶上像只鸟一样的罗扶裕,几月不见,还是瘦不垃圾的像只猴。他皱着眉喊她下来:屋顶被风掀了?
对啊,昨晚的雨可大了,我家差点发洪水。罗扶裕扯着嗓子回答。
下来,我来。路韦走进院子,急忙招手让她下来。
哎哟,那可真是谢谢路大哥了。罗扶裕卖乖,顺从地从屋顶上下来。
她从前没修过屋顶,只是知道个大概,若是真要修好这个顶,可能得等到月亮爬上天了,幸好路韦来了,她可以省下好多事。
路韦在下面帮她把着梯子,这时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人。
罗扶裕落到地上,拍了拍自己沾满灰尘的手,抬眼便瞧见院里的两个男人正对着眼看。
她挡在路韦的面前,笑嘻嘻地跟他介绍谢子澜:这是我的远方亲戚。
又转过身跟谢子澜说:他是我从小玩到的哥哥,路韦。
谢子澜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礼貌地扯了扯嘴角,点头示意,也没拆穿罗扶裕的谎。他也不知道她该如何来介绍他,谢家余孽还是用牛换回来的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