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门钢琴曲的下课铃声在广阔的Cao场荡然响起,宣告着自由时间的结束时,林冬元披散的碎发也随之颤巍巍地倒竖而起。
祸不单行这句谚语不是没有道理的。
恰好那天督导员巡逻时心血来chao,逮了一批衣着打扮不得体的顽劣分子。
督导员是一个教历史的男老师。涂着厚厚发胶的锃亮头发向来一丝不苟,光彩照人,像是他脚上那双尖尖亮亮的漆皮鞋。镜面似的鞋面映着他锥子似的下巴。
而他不需要多说话,拉着一张松垮的脸,环着胸斜视着瑟头瑟脑的林冬元,下巴指指林冬元,再指指他的身后,林冬元便在睽睽众目的注视下自觉挪蹭到了他身后的队伍里。
陆姚将体育器材收回最后返回教室。路过走廊时不经意瞥见了个眼熟的身影。
个头不高,站在走廊里垂着头,两只脚的脚尖儿偷偷蹭来蹭去。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可惜他没什么时间细想,踩着上课的铃声回到了座位。
直到过了大半节课,林冬元贞子似的垂着头发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
陆姚这才后知后觉地将走廊里那道受训的身影和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林冬元连起来,凑成一个人。
陆姚侧过身,林冬元不声不响地钻回自己的座位,掏出数学卷,埋成一团。
像是一只缩在角落里,自行舔舐,自愈自疗的猫崽。
陆姚没有关注林冬元散落的长发下深藏的情绪,也没有去看刘明月扔掷来的嗖嗖眼刀,更没有留意走走停停不住探询的目光。
他只是仰望着那蔚蓝澄澈,长风扫掠而过,干净到没有一丝浮云的碧空。耳边是周一例行的升旗仪式后,督导员的发言时间。
督导员念完一串名字后,要求名单里的同学站上升旗台。
其中就有林冬元的名字。
鲜红的旗帜在湛蓝的晴空下随风扬起,督导员梆硬的头发不为所动,义愤填膺的声音在灌了风的麦克里时断时续,却一字不落地灌进他身后的一双双耳朵里。
台底下的陆姚收回深思的时候,只得大概听见个什么无视校规校纪心思不用在正经学习上。害群之马之类的大帽子。
昨晚家里又吵到半夜,陆姚站在队伍的末尾,困得耷拉着眼皮。
在他的身后,是一道道围起Cao场的黑铁栅栏,栅栏上拉着一层扎人的,为了防止攀爬出入的铁丝网。
尽管如此,高耸的栅栏依旧拦不住墙外的目光。
涂着朱红油漆的第一实验中学附近布满了林林总总的学区房。总有带着懵懂孩童的老翁老妪,一手拎着菜,一手拽着孩子,趴在栅栏外竖耳聆听。
伴随着滋滋啦啦电流外泄的广播,他听见栅栏外流进的窃窃私语,孩童的嬉笑,野猫的嘶叫声,收破烂的吆喝声......
没一处消停的地方,没一处安分的地方。
陆姚勉强抬起眼皮,眼前人头攒动,看不大清升旗台上站满的一排学生,也分辨不出哪个是林冬元。
只是排队回教学楼时,终于有了机会一览无余。
人人都能看见督导员环胸抱臂,得意洋洋地睥睨着脚下。在他的身后,是站着一动不动,被全校师生轮流参观注目的害群马。
林冬元垂头站在队伍的边缘,一个可以接受来往注目的最佳地角。
陆姚紧紧盯着林冬元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中寻到一丝无辜的悲戚或者哀怨。
没有。
林冬元面无表情地站在升旗台上,仿佛神魂出窍一般,徒留一具麻木的躯壳矗立于无形的橱窗,接受行人的审视。
而她只是盯着脚下一双双川流不息的鞋子与塑胶跑道上一道道蜿蜒的沟壑,放空自己。
没什么难受的。
林冬元左脚踩右脚,右脚再不甘示弱地踩回去,来来回回自我解闷。
可能是站得久了,有点疼。
在课间,女同学们通常成双成对地挽着胳膊进出厕所。
一楼女厕的门年久失修,松垮到没了插销。互帮互助,互相把门成为厕所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林冬元独自一人迈进厕所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坑位。
内裤脱到膝盖的时候,小门猝不及防被猛然拉开,对上一张嬉皮笑脸:哎呀,有人啊,抱歉抱歉。
脱光了的下身被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冬元恼羞成怒地拉上门,将咯咯一片的笑声关在了门外。
谁啊?
就是那个被督导员点过名的,叫什么元的。
哦,她呀。
不合时宜,又恰到好处的讥笑声在充满氨臭的厕所间充斥弥漫。
林冬元向来与人为善,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小透明。那一次,她恶火中烧,咣的一声推开门,一字一句地冲那些讥笑声认真道:就算我被督导员点名记过,也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方才开门的女生收了笑,走上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