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蒋旭安全地落了下来,众人连忙扶着伤员通过了那座桥梁。在裂隙对岸,大家感叹死里逃生。失去人为阻止的切割机迅速冲了出来,沿着众人事先准备好的道路,落下了悬崖底部。一路听着磕磕碰碰的声音,还有很久之后沉重的落地声,切割机彻底损坏,众人才算逃过一劫。
“吓死我了……以为要交代在这里了。”学员们心有余悸。
学员们或坐或立,靠在矿洞中休息,他们刚死里逃生,现在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裂隙对岸的矿洞比之前的路径条件好一些,顶端都有宽大的石梁固定,看来离出口不远了。
“来,喝一点。”韩遂背靠在了矿洞上,张斐喂他喝水。韩遂的状态仍然不太好,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是Alpha的身体为保护自己而进入休眠状态。张斐重新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消毒上药,众人也都在修整。这时一个沉闷沙哑的声音从矿道口处传来,有个人跌跌撞撞地穿过白色尘雾走过来,捂着胸口说:
“走……别停留!” 是蒋旭,他落在最后面,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通过桥梁才追上来。他面露痛楚,声音也不太稳定,可能是刚才掉落到桥梁上时震伤了胸口。
“怎么了?”只有一个人回应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矿洞中休息,一步不想动,身体和Jing神已达到崩溃的边缘。吕炀一路背着韩遂,现在好不容易把人放下来了,累得快瘫下。
“走——”蒋旭快说不出来话了。才发现连锁反应一般,蒋旭身后的尘雾越来越浓。原本只是切割机带来的一阵尘雾,但现在清扫已经结束,还不断有灰尘弥漫过来。然后人们听到,有清晰的岩壁裂开的声音。
“快走!”这是真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反应快速的学员大声催促大家快走。因为大家已经发现了,虽然他们已经解决了切割机这一重大威胁,但原本地质动荡带来的塌方和崩溃仍然存在。不止他们身后,就连他们身前,也陆续出现了岩壁崩塌的情况,把路都堵得差不多了,大家四散奔逃。
“快跑啊!”
“咣当——”一声巨响响起,在四散的尘雾中,蒋旭的身影一下不见了,到处都是尖叫声。张斐扶着韩遂开始逃命,大家都跟没头苍蝇一样。忽然张斐条件反射觉得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朦胧之中,蒋旭肩上已经压了一块巨石。“蒋旭!”张斐大叫到,他想冲过去,又被落石阻拦了脚步。周围都是尖叫声和倒塌声,他看到蒋旭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到他说什么。张斐冲进尘雾里,挥舞着手臂拨开弥漫在眼前的尘雾,仍不见蒋旭的身体。终于,他在尘雾中看见了一截手臂,冲过去时,才发现蒋旭已经跪倒在了地上,肩上仍扛着一块巨石。
张斐一下子跪了下来,他看到蒋旭背上都是血,眼睛几乎也要流血的样子。巨大的压力让他身体内脏都开始破裂。张斐想把他拉出来,却发现他出不来,因为他只要一出去,压在他身上的贯穿整个通道的石梁就会断裂,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出来!”张斐叫道,他又惊又急,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即便遇到再多挫折,他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军校生,未见过生死之间的事。他拽着蒋旭的手臂想把他拉出来,却只见蒋旭的眼睛充血几乎爆裂,根本动弹不得。
“蒋旭、蒋旭!”张斐只会一遍遍叫着蒋旭的名字。他趴在地上,看着蒋旭的身体越压越弯,几乎被埋住了。这时什么怨恨、怅惘都忘记了,张斐只见到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张斐徒劳无功地把手臂伸进石缝握住蒋旭的手,想把他救出来,忽然想起蒋旭别扭地把止血药剂扔给自己的时候,此时又一阵剧烈地摇晃传来,张斐感到自己的身体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他侧到一边,躲过了从上面掉下来的一块断石,而蒋旭的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有一截手臂露在外面握着张斐的手。
“蒋旭!”张斐一下子崩溃了。他感觉到蒋旭的手紧紧握着他,仿佛要耗尽一生所有痛楚的力气,他的身体此刻承受着无尽的痛楚,上万吨的矿石压在他上面。张斐拼命叫着蒋旭的名字,用手拍打石壁,却听不到蒋旭的声音了,甚至蒋旭死前也不会听到别人叫他的声音。张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握着蒋旭的手用同样的力气回握过去,几乎把骨骼捏碎的力度,想让蒋旭知道外面还有人救他,但张斐只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手逐渐失去了力气,甚至温度也没有了,然后暗色的血流,顺着石头缝隙,从地面上漫延出来。
“蒋旭!”张斐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想回握过去,那原本坚硬的肌rou却失了力气。张斐的手臂开始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他甚至忘记了怎么停止这种颤抖。忽然有人从背后覆上他的身体,用温暖的力度安抚,“阿斐、阿斐……我们要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走了?他要怎么走?张斐现在双腿是软的,他看到孤零零地露在地上的一截手臂,胸中千万种情绪在冲击,黑暗的矿道里或许寂悄无声,轻易吞噬一个年轻的生命。开始有人在后面抱住他的身体,拖着他离开这一段危险地带,但张斐的手臂开始在空中挥舞着,抓住不存在的支点。他们在这里到底争些什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