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自动门前面回头问道:
“我们两个人住同一个房间,可以吗只剩一间房了。”她没有回答,但我擅自默认为这表示“没关系”。
房间的装修很简朴,符合旅馆的风格。整体以象牙色为基调,并排的两张床中间摆着一张正方形桌子,上面放着电话,正上方则挂着一幅看起来很廉价的抽象画。床的正面有书桌,桌上随意摆放着茶壶、电视等物品。
少女确认门已经上锁后,从书包里拿出裁缝剪刀,开始在一体化浴室里的洗手台清洗。她仔细洗去污渍,用毛巾擦干,接着在床边坐下,拿出磨刀石磨利刀刃。为了达成目的,这把剪刀不可或缺。
可是为什么要用剪刀呢?我把放在书桌上的陶瓷烟灰缸移到床边的小桌子上,点了一根烟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没钱买刀?因为携带剪刀不会被人怀疑?因为方便携带?只是因为家里有因为使用起来最方便还是因为已经对这个工具产生了感情?
我开始想象少女的父亲与姐姐让她遭受痛苦的夜晚,明明正值寒冬,她却被关在独立的仓库当中,冷得发抖哭泣。可是过了几分钟,她就擦掉眼泪,站了起来,摸索着有什么工具能用来解开外面的锁。她很清楚如何将悲伤转化为惰怒,再将愤怒化为寂寥的勇气。哭泣也无济于事,没有人会来救她。
打开放着工具的抽屉一看,少女的指尖忽然传来刺痛。她反射性地缩回手,又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拿起这个刺伤她手指的物体,对着从通风口投进屋内的月光看向它。
那是一把生锈的裁缝剪刀。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放着剪刀呢!如果放的是扳手、螺丝刀或钳子,倒还可以理解。是因为少女觉得这些东西都算同一类吗
她试着将手指伸进握环,微微用力,刀刃才总算张开。
她丝毫不顾有一股暖流沿着手指流到了手腕,就这样看得出神。她注视着尖锐的刀尖,接着便发现有一股勇气涌起。
少女的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开始看清工具柜里的物品的轮廓。她重新从上面依序翻找这些不好开关的抽屉,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物。她拿起磨刀石,细心地磨去刀刃上的锈斑。
她多的是时间。
深夜的仓库里,回荡着不祥的摩擦声。
少女立下誓言,总有一天要用这把剪刀复仇。
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空想,不过我开始对那把剪刀产生兴趣。少女冲完澡回来时,已经换上房间备好的睡衣。这件连身裙款式的衣服既白净又朴素,看起来不太像睡衣,反而像是医生穿的白袍。
少女将磨完的剪刀举到眼前,查看刀刃的状态我问道:“这东西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为什么”
她问得很有道理。如果只是因为兴趣,估计会被冷漠地拒绝。我在脑海中翻找有可能奏效的说法。
正当她准备把剪刀收进皮套的时候,我说道:“因为我觉得很漂亮。”
看来这个回答还算不错,少女虽然露出了充满戒备的眼神,但还是将剪刀递给我。也许是因为自己中意的工具被人夸奖,让她感到很开心。
我坐到少女的正前方,像她刚才一样,举起剪刀端详。本以为刀刃已经磨得像镜子一样亮晶晶的,看来并非如此。从几厘米的距离看过去,刀面上有无数细小的痕迹。这也难怪,因为重要的是刀尖,磨利其他部分只会降低刀刃的强度。少女应该只把必须消除的锈斑磨掉了,不过剪刀生锈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磨得真好。”我自言自语。
听说人一拿起工具,就会不自觉地想象自己使用它时的模样。看着这把剪刀,我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
我试着想象,我想拿着这把剪刀对谁动手呢
最先列人候补名单的终究还是身边这名心浮气躁的少女,她坐在隔壁床,目光始终停留在离开自己手边的剪刀上。
看来这把裁缝剪刀和那只小熊布偶一样,对她而言是一种镇静剂。她应该也是到现在才发现、一旦放开剪刀,自己就会因过于无助而产生动摇,却又不想承认,所以假装若无其事。
少女如今失去了武器,亦得几近无力。我想象着如果当场刺向她,情况会如何演变。
她的杀意似乎透过剪刀传到我身上了。
我握住握柄,张合刀刃。”不过我并没有停下动作,惬意地沉浸在想象当中。
当我决定等她再说两次“还给我”就递过去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或许应该说是变浑浊了。我对这个表情很熟悉,是她与那些人对峙时才会露出的。
我突然感受到强烈的冲击,眼前一片空白,仰面倒在床上,眉心传来—阵剧痛,就像骨头要裂开似的。从头上飘来灰烬的气味,
让我意识到自己被烟灰缸砸中了。
我感觉到握在左手上的剪刀被抢走了。于是担心剪刀在下一瞬间就会对准我,但所幸并未发生这种情况。
我痛得好一会儿动弹不得,然后坐起身,拍掉衬衫胸口上的灰烬。我用指尖轻轻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