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不等我说完,子玉接口了,"我就租你家的房子住不行吗?嫂子?""我……子玉,房子空置才会出租。我们家的房子一共才80平米,间间都住人都使用啊!"我力图语重心长。"喝,大嫂,还一家人呢!你真虚伪!你怕我不付房租吗?我一千二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全给你够不够?""你……你太没礼貌了!你怎么在讲话?"我气极了,但还是活生生地咽回了"没家教"的评价。也许,不同的土壤,不同的文化背景,孕育出的是不同的处世风格。我接受不了子玉的方式。我的日子很郁闷。
子良父母也来电话,想让女儿过来住。我想一时的回绝也许面子上有些尴尬,但好过朝朝暮暮面对面的难堪。握着她父亲的电话我犹豫也为难了好一阵,不忍心说不,可是回想去年半年相处时的矛盾,要点头太力不从心。不知子良会怎么想,我告诉他这件事时,他在电话那头很不高兴。可是他没有能力解决我的难题,如果他不能够谅解,我也只能叹息。
工作总出错,年后短短不到两个月,却几次布置了语文作业却未曾下发作业本。过去六年中从来没出现过这等低级错误。害得必须拿着学生家庭联系卡,挨家挨户送作业本。家长说我负责任。我觉得恰似说我不负责任。假若负责岂会有这样可笑的奔波?子良在家时,我们曾经跟着潮流在基金上投下了8万元,可是自去年10月以后一直回落。我觉得像被套在圈套里的羔羊,进退两难。
过年时心情还不错,开学也还算开心。可是步入三月下旬,无以名状的忧郁、烦躁、落寞里三层、外三层地环绕着我、笼罩着我。好象有许多压抑的愤怒。我没有能力去控制和调节自己的情绪。妈妈又总是惦记乡下的老家,也许那里埋藏着爸爸和她的回忆。宝宝一回去就满地挖泥玩水,弄得像个泥娃娃。我次次周末周日都弄得比上班还累。
我不知道日子怎么会过成今天的模样。每每念及于此,念及我的现状,我的心忍不住撕裂般的疼痛。揪心、窒息、茫然,都成了我生活的代言辞。我不知道要怎样走出这充满阴霾的情绪低谷。我尝试把所有不快乐的原因罗列出来:基金暴跌,分居两地,没有成就感,换房无望……其实如果我们有一套大房子,子玉过来住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不必这么硬心肠地回绝她。我读了一本《37度女人》的杂志,有篇文章叫《高层次贫困》,看了后怕。说中国有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却从骨子里感受到一种精神贫困,有再多房子再大基业再多资金。可是都摆脱不了贫困感,一种深层次贫困。
我是不是也这样,等有了大房子,有了楼中楼以后,我又会感到不满足,又会有其他欲望,像个黑洞,填不满,却总在长,让我筋疲力尽。
从前刚认识子良,希望能在一起就行;在一起了,想有套房子;房子有了,想要个戒指;戒指有了,想有套结婚照;结婚照有了,想家具;家具有了,各种电器;电器全了,想有场婚礼……到现在,婚礼,儿子,什么都有了,又计划房子,比眼前住的房子更大的楼中楼。
那么,房子之后呢?我们又被什么包围?又想要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欲望、又会有哪一方面的贫困感刺激着我?让我夜不成寐?是什么,剥夺了我的富裕感、优越感和幸福感?
一个农场主决定送别人一块地,要求是,那个人跑出多大的圈,就给他多的的地。跑出的圈最大的人,累死在自己跑出的圈上了。这是文章结尾说的故事。
其实活生生一个人有必要被几个愿望累死吗?金钱对于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来说,是必要的,是救命钱。可是,超过温饱的需求以后,似乎区别只在于1后面到底要家几个0。这些道理我懂。可是……其实,我现在也未必真的热衷于马上换房,就那么一个远景目标而已,却把我搞得很累。现在换了房子,不出十年,新的款式、新的务业管理又会招摇过市。那时再买,真就成了房奴!那既然没有换房子的压力,钱的多少也不是那么重要,基金的跌赚也不急在眼前,目前跌日后涨,也不必那么耿耿于怀。房价的欺负升降也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工作,本来就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师的教育其实是具备可再生能力的终生储备,未必一朝一夕能像工厂女工那样看到"成品",平日工作繁忙琐碎,谈不上特别鲜明的成就感。毕竟那种轰动的公开课不是常态。似乎分析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我烦恼的,除非是与子良的分离。难道我这么在意相聚吗?自以为洒脱的我竟如此难以免俗吗?可那不是又横生出许多足以滋养吵架机会的温床?
如果现在很有钱,我是不是不烦恼?如果现在住进大房子,我是不是不烦恼?如果我现在和子良朝夕相处,我是不是不烦恼?如果我现在一举成名处处讲学,物品是不是不烦恼?如果我辞去教师的工作,成为自由撰搞人,我是不是不烦恼?
答案是:无论条件如何优越,无论地位如何高升,无论关系如何密切,我依然会有烦恼,我依然会有不如意。原来人的心竟是粗糙写好啊。
既然我无力避免逆境无法回避烦恼,既然无论喜怒哀乐都得活下去,我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