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司斐轩出门了,听说差不多要半个月才回来。苦难的根源离开,这对王阿实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他那天回去后身上伤口发炎,发了几天高烧,幸好他那里还留着以前剩下的药物,加上童心被允许去看望他,躺了几天后身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伤好后他对那天的事只字不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在童心面前依然是那副憨厚淳朴的笑脸,澄清的眼里是不变的诚挚,这让一直担心的童心大松了一口气,单纯的他只是高兴和佩服王阿实的坚强,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不留神的时候,王阿实的眼里会偶尔闪过一缕黯然与苦涩,晚上睡觉时那天的事更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噩梦中重复。
从他"正式"成为司斐轩的贴身小厮后他便被解禁了,可以在昱凌堡内"自由"行走,但现在这样的"自由"不再让他欣喜若狂了,他宁可呆在自己的房间,童心好几次想拉他出去他都借口身体原因没有出去,现在他完全康复再也找不到借口来避免自己踏出正凌宫。
"嗬......"暗暗无奈地叹一口气,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其实这几天他想得比任何时候都多,心中那道墙也越筑越高,在被那样彻底羞辱过后,他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这里充满冰冷锋利的棱角,他把自己的柔软暴露在外面,所以才无法抵抗那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迎面又是那些赤裸裸的鄙视,但他也不再低头回避,因为他那柔软的部分已经被藏在重重盔甲的保护之下,他们对他不再有任何意义。
"看,我种了好多的药草在这里哦,夏枯草、莨菪、苘麻,都开花了!阿实哥哥,这里,这株薏苡我才种了半年就这么高了!"一来到自己的小天地,童心就迫不及待地展示他那些宝贝药草,在小园圃里跑来跑去如一只兴高采烈的蝴蝶。
"嗯,好厉害。"他不禁莞尔,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小圆里,只有他们两个和那些温和成长中的小生命,那感觉如同回到熟悉的田野般自在。
知道他对药草有着很大的兴趣,童心眉飞色舞地为他介着:
"薏苡要到八月份才结果,到时候就可以收集它的种仁,有健脾渗shi,除痹止泻的功效哦;夏枯草等花穗变成棕红色时拿去晒干,可以清火明目,散结消肿......"
王阿实弯着身子小心地把杂草拔掉,不到两天他就熟识了这些药草,童心毕竟还是小孩子,因为有他主动帮忙,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他忽然感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转过头一看,是一个男仆,不知怎么来到这里,正看着王阿实。
如果是那些恶意的目光他可以冷漠以对,但这人的表情却忒是奇怪,就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似的,弄到他一时间有点失措起来,他们应该不认识吧。
王阿实正想要当他不存在地转身时,他却直直奔过来,那种仿佛奇迹随时会消失的急切让他愣愣地任他靠近,那人一来到面前就抓起他的手,急急地叫了一声:
"阿实,你怎么--"未完的话语忽然哽在喉咙里。
"啊?"他云里雾里的,他认识他么?看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居然觉得十分清亮,和他木讷的样子一点也不般配,而且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就像......
那人却没有继续说话,脸上一下子僵硬起来,呼吸喷在王阿实身上像是刻意的放缓。透过他的肩膀,赫然发现司斐轩正站在不远处用复杂幽暗的眼神盯着他们!
"主人......"
他脱口而出的惊呼,好像点醒了他般,那幽光一闪王阿实只觉眼前一花,司斐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身后,铁臂扣住他的手猛然一拖,那仆人的手就被逼松开了,他也差点站不稳,手被司斐轩拉住才没有摔倒。
司斐轩Yin沉的目光如箭般射向那人,就跟盯上青蛙的毒蛇一样让人寒毛竖立的森冷眼神里闪着自己也没有觉察的不知名情绪,嘴唇紧抿着,久久没有出声。
"堡主......"那人僵直了身子,心里拼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退下!"这句话好似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再让他呆在这里多一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一种混沌不明的黑暗情绪在他心头扩散发酵着,停留在脑海的仍然是刚才两人拉着手亲密地紧挨着的碍眼画面。
"是。"如被特赦般,他刚才被他看得早已冷汗涔涔,全身都shi透了,这一突然变故害他以为......
"主人?"王阿实想不通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所为何事,更不明白为何理应五天后才归来的人现在就回来了,还出现在这里,但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只是他的手被他大力扣住痛得厉害,血流不通已经麻痹了,他再不松开那只手就要废掉了。
"跟上来!"松开扣住王阿实的手,司斐轩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王阿实不敢拖延地抬脚追上去,那冷硬背影却越走越快,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
回到正凌宫后司斐轩直接走到主厢房里面的浴房,不发一言地径自脱下衣服跳进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