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虞令将那一大碗浓稠药汁喝下,赵显心头终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那苦味仿佛也传到他心中,递上一颗蜜饯后,赶紧自己也含上一颗。
蜜饯甜得发腻,他一个男子又吃不惯,两下嚼了吞入腹中。
忙碌一天,此刻已近黄昏,赵显好些日子没见她,终于有机会和她好好聊聊。
看她板着小脸儿不大想理他的样子,想是仍在生他的气,恐要好生哄哄。
他拉过虞令的手贴在脸上小令你打我出出气吧!是我太蠢太笨了,前日虞大人又借故躲着我不见,去找王府李术,他竟然也不在,我
越说越羞愧,语气吞吞吐吐,虞令等着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我才发觉事情不对,想来你府上找你,可他们拦着不让进,我找人盯着却瞧见李术在后门进出
他被虞令盯得心里发虚,别人没给哄好,倒惹她更加生气,于是硬撑着嬉笑道我正想带人硬闯进来救你呢,刚好你就跑出来了,咱们真是打得一手好配合,溜得不声不响,我还特意让阿元带你绕一圈出城,再到这别院来。
说到这儿他硬撑的笑脸透出些许得意,李术今日被叫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来,等他出来夜深人静要找人也没那么容易了
虞令拍拍他脸蛋,不耐烦的说傻乐什么呢,就你这点心眼儿,李术不出三天就能找来了,你不如给他使点绊子让他忙不过来,还能让他慢些找到
这可难倒赵显了,他们国公府就是靠祖荫庇护加上尚了几位公主,祖母是顺德长公主,他爹又娶了当今圣上胞妹嘉柔公主,这才空有个显赫门第,朝事家中一向是无人过问的。
要让他给李术使些绊子他也是无从下手,虞令就是存心不想让他好受才说这话,看他立马苦了脸,傻兮兮的看着她,她心中爽快得不得了。
他和李术现在在她心中,谁也不比谁好,找到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哪能让他得了便宜还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好折腾折腾他,她就出不了心中闷气。
出去吧,别眼巴巴看着我,我要歇下了,你出去慢慢想怎么给李术使绊子说着她便站起来推着赵显往外走。
赵显死死扒着门框不愿离开,又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喊她小令~小令,我哪行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你说给我听听
他素来听惯了虞令的指令,到此刻指望他独立思考,那是万万不行的,眼巴巴望着虞令给他指示。
虞令却板起脸抿着嘴儿,只推他不说话,像是对他失望又不耐烦的样子。
赵显急得不行,干脆道要不咱们明日就成亲吧!成了亲看他还怎么还好意思跟我抢你。
虞令看也不看他谁要随随便便嫁给你,你赶紧起开,不行就让他找过来吧,大不了我跟他入宫,以后你就看逢年过节,能不能随长公主一起入宫觐见,再来看看我吧。
说完眼见赵显脸色更加难看,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愣在原处,赶紧掰开他双手,嗙啷一声合上大门。
夜里虞令久违的睡了个好觉,毋须夹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人时而八爪鱼般缠上来动手动脚。
一夜无梦,睡至日上三竿方悠悠转醒,醒来就看见赵显顶着个乌青眼儿坐在床边,哀怨的看着她。
装作看不见他的憔悴样儿道这么早就来守着我,是想出法子拖住他了,还是想趁最后的机会多看我几眼。
赵显是一夜无眠,苦思整晚也想不出法子拦住李术。
李术本来与他毫无竞争可言,一个弱势皇子,连家都没有寄居在他们国公府,少时若不是虞令管教他根本就和李术玩不到一块儿。
是他的小令心地善良,教他不可持强凌弱,说一个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李术无依无靠已经很可怜了,若是和他一个屋檐下长大的自己还疏远他,那外人必定也会欺负他。
他住在国公府,欺负他就是打国公府脸面,这他哪能依,后来就都带着他和小令一块玩。
没想到自己认真在玩,吃喝玩乐哄小令开心,他却搁这儿玩心眼,趁机广交好友巩固地位,苦心经营成为下一代帝王。
自己倒成了毫无竞争可言的人,若不是小令跟自己情比金坚,私定终身,恐怕往后真要等年节圣谕恩赐才能觐见了。
他心里五味陈杂,纷乱的思绪搅得头痛欲裂,一时悔恨当初没有防着李术狼子野心,一时怨小令太过单纯引狼入室,熬了一宿辗转难眠,早早便起来守在虞令身边。
看她睡得倒是香甜,灵动水亮的眼儿闭合着,鹅蛋脸双颊粉扑扑,琼鼻小巧秀挺,樱唇饱满红润,倒没了平日那股娇俏伶俐劲儿,却又温婉秀丽仿佛透着融融暖光,看一眼就温暖他整颗心,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他这十八年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子,此刻回首,仿佛这天下除了他娘亲,他就再没见过其他女人。
若要他后半生再难见她一面,岂不是人生处处是庙堂,往后余生只有青灯古佛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