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尔玉的慌乱,玩世不恭端过瓷碗,一饮而尽。
尔玉回了神,赶忙叫道:“呀,你……你一口气喝啦?!”她咬唇,支支吾吾:“唔......味道,味道......”
南音落垂下明暗不明的眼眸,咂舌:“味道甚好!”
他喝了,一滴不剩,竟是那样酸,酸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可是他依然觉着,这一碗,是他这辈子喝过最珍贵的百合羹。
尔玉没了使坏的心思,心里突兀而至深深歉意与愧疚,她难得温声细语:“臭琴师,我……对不起。”
她声音心虚又生疏,瘦小的影子在烛光下一晃一晃的。
南音落突然心头一颤,油然而生一阵恐惧与慌乱,他情难自抑上前一步,从背后将那瘦小身体紧紧抱住,脸抵在她的肩窝,长睫颤抖:“傻丫头,好喝,好喝呢。”
他故作轻快,自欺欺人微笑,可那声音却怎样都遮掩不了失落与悲伤,闷闷打在尔玉心上。
——该说对不起的,也许是我。
——哥,该说对不起的,是不是该是我……
……
万籁俱寂,南凉边城的钟楼上依旧火烛辉煌。
南风晚登上城楼,南归便急急忙忙掏出在怀里捂了一天,热乎乎的信笺与一卷画轴:“王爷,尔国回信了,还有一幅画。尔国陛下竟是派了贴身侍卫加急前来送信,这可是有何大事?”
南风晚神色一紧,赶忙打开信,随着眼神游离于一字一句,顿时一贯平淡如水的面上尽是惊愕与不可思议。
他展开画轴,画中女子一颦一笑当真是她!
与他想的一样。
如此惊天秘密,应该告诉他吗……
......
春风凉意袭人,一夜多梦,南音落一睁眼,帘外天已微微泛白,殿中烛火还未燃尽。
再难入眠,他哈欠连连,着那身洗不去墨迹的雪衣,轻手轻脚走进了内殿。
熄了案上灯火,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帘处投进道道亮光。
隐匿在榻中小身影睡得正熟,误以床幔为被,又是骑又是抱,与帘幔纠缠不清。
南音落无奈摇头轻笑,将温暖白裘从地上捡起,小心翼翼为她盖上,看着她那娇美的小脸,那攒花唇微微撅起,久久不忍离去。
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将凉唇印在她的香腮。
直到听见殿外宫人细语,才轻手轻脚转身。
“等等......”似是呓语喃喃,又似情话耳边,南音落还是停住了步子,他看着还在梦里的人儿一脸娇憨,宠溺一笑,抬起了手。正欲抚摸那小脸,却听到她痴痴的呼唤了一句……
“风晚……”
那只手僵在了半空,他惊愕。
却也早就了然。
曾经二皇兄的反常言语态度便令他有所猜测,黄昏之时的邂逅令他恍然,如今总算是得到证实了,只是他不曾想到,他二人……竟不是二皇兄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
南音落心口,突兀地一沉一痛。
尔玉换换姿势,松了那飘荡衣袖,又沉沉睡去。她长睫微颤,嘴角是一丝嗔怒与委屈,梦话带着糊涂与痴傻,深情又失落:“……清晨,荷……雨,你……不记……罢了……”
昏暗之中,看不清那双一贯青春随性的深邃眼眸,可是,他分明抿紧了唇角。
真是命运弄人,冤孽难还,你喜欢的,竟真是我哥哥。
我曾经用生命去保护去爱戴的哥哥。
我如今用生命去怨怼去报复的哥哥!
你便只记得有他的清晨吗?那是怎样一个清晨?荷花微雨吗……
那我们的清晨呢?那个你跌入我怀的清晨呢?
南音落离开了,留下她独自在梦中。
可惜,她的梦里,却是放下了。
......
镜花园长亭上,两人一如既往说笑走着。
“真的吗?!”
尔玉灵动的小脸先是一愣,水眸随即迸发出兴奋与喜悦之光,她快步赶上覆手而行的南音落,激动不已,拉住他的衣袖,追着他不停雀跃,像一只小喜鹊叽叽喳喳:“真的可以出宫吗?!臭琴师你没有骗我吧?南音落能同意吗?你不许骗我,若是骗我可是要喝墨汁的!”
南音落在游廊上走着,深邃眼眸与大漠尽头的那双如出一辙,皆是南凉先皇的馈赠。
他将心中酸楚压抑,依旧看似轻快散漫,嘴角挂着轻慢慵懒笑意:“你居然不信我?我可是你夫君啊,怎会骗你呢!即便……皇上不许,我们偷偷溜出去也无妨呀,这不应该是你的强项嘛!”
尔玉白他一眼,那声“夫君”他说的还真是自然!
恼罢,尔玉还是兴致不减,小脸通红,绕在南音落身边开心跳跃:“以前我确是常常偷偷溜出宫去,外面的世界真好啊!那样自由那样随心所欲那样无拘无束,那才是我这辈子最想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