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心力再去看了。
但他从那堆破烂里翻到了斯伽文上艺术修为课时用的教案,那本教案——在斯伽文离开以后,希黎在某一个夜晚想起来,跑去画室里找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没有找到的那本教案,原来是被斯伽文自己带走了。
还有一张黏在信封内侧的银行卡,那张黑色的银行卡庄重肃穆地躺在希黎的手里,像是矗立在广漠天空下的一块墓碑。
那里面应该是斯伽文给他的,百分之二十,或者,百分之四十的财产——希黎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但——如果那里面有钱的话,一定是很多很多,能让妈妈和他过上富庶的生活,他们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他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能买大房子,他们能去国外旅游,他们甚至能像电视里那些达官贵人一样买架完全属于自己的直升飞机,乘坐完全属于自己的游艇,他和妈妈可以离开那糟破的娼妓寮子,他可以为自己购买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完完整整的婚生子身份,他可以像一个富家小少爷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崭新的鞋子,打着漂亮的蝴蝶结领带,坐着高档的汽车,他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再也不用担心不知从哪里丢过来的石头碎块……
大风把阁楼上的纸吹得满地飞散,好像是谁在睡梦中的梦呓,或者是什么细微的鸟虫鸣叫,也可能干脆就是纸被风吹得满地飞散的声音,总之,那在回忆里是一种悄然的声音,就像是在静谧深夜里,无人街巷里举办的一场私人葬礼。
他把银行卡和信纸叠在一起,蒙在自己的眼睛上。
如私语般,唯恐被别人听见的轻轻呢喃,希黎把嘴唇贴在卡片上,压抑了所有感情,压低了声音,只用他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偷偷地叫出那个在他心底深处不知道呼唤过多少次的称呼:“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