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院可是卫州城最有名的青楼,若里面的姑娘都认识,那必是经常去做客。
而他能为仙语打破丁罗下的禁令,说明仙语在他心里有些分量。
昨晚看的案卷还在清清楚楚在周画屏脑中,上面蔡家奴仆的证言写着,他们只看见丁扬宇强闯进府里,却没看到他人从府里出来,想来是打了人
周画屏眉峰微扬。
啊?丁扬宇抬起头,表情懵懵的。
回想起那天夜里的所见所闻,丁扬宇眼里逐渐涌起愤色,不过话说到后来,他音量突然变小,让人不得不注意。
丁扬宇照实答道:后来我收到了仙语姑娘的求救,她被蔡岳强行接到府上,让身边侍女偷偷跑出来报信,希望我可以带她离开。
丁扬宇和那些人不同,却也没有那么不同,他不追求刺激也不沉溺于肉欲,只是想找个安逸地方待着,再有个知心的人和他说说话,对他来说,流云院的仙语姑娘大约就是那个知心人。
周画屏又问:你很喜欢那位仙语姑娘?
不过这又引出一个问题,丁扬宇那一砸有没有直接把蔡岳砸死?
丁扬宇歪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喜欢倒也说不上,但在流云院里那么多姑娘里,我和仙语姑娘的关系确实最好。
不然怎么她一句话就能让你不顾丁大人的禁足令出府替她出头?
丁扬宇说得笃定,周画屏不由信了几分,边听边点头,但听到最后却突然笑出声。
走?是偷偷跑掉了吧?
见周画屏挑了下眉头,丁扬宇连连摆手,两只手在身前快速来回跟扇子似的:你们别误会,我和那些个沉迷酒色的男人可不一样,我去那里只是听听曲儿,怕周画屏和宋凌舟两人不信,又补充解释了几句,流云院会弹琴唱歌的姑娘有很多,不像其他姑娘总缠人说话,仙语姑娘只坐着弹曲,在她身边清净不少,我便总请她陪我,一来二去就熟了。
青楼妓馆的嫖客不见得对那里的姑娘有几分真心,他们常去,不过是因为那里能满足在现实中得不到的需求,通明的灯火,可口的酒菜,还有柔媚温顺的美人,正好为他们营造了一场不会破碎的夜梦。
这倒是能和仵作验看的结果对上。
宋凌舟又问:那天晚上你也和他吵了?
我那下用的力太大,一砸下去他的脑袋上就多出一个血坑,我当时以为他死了,吓得一动不动,还是仙语姑娘走上前,探到蔡岳还有鼻息,我才知道他只是昏倒了。丁扬宇脖子伸长,嘴皮子翻个不停,语速是之前的两倍快,之后我也伸手在他鼻前探了探,确认他还有气,然后再走的。
细节。
但这分量似乎和男女之情沾不上边。
这边周画屏问完仙语,另一边宋凌舟提起了命案中的关键人物,蔡岳。
为了让他起来,你做了什么?
被问到这个,丁扬宇突然多出几分底气。
丁扬宇犹豫一会儿,还是点头承认:唔,这的确是真的,蔡岳这个人我蛮看不惯的,同样是去找乐子就他总欺负人,只给陪酒的钱却要上手揩油,喝醉酒后还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有几次正好被我撞上,我看不过就和他吵了几句。说完瘪了瘪嘴,似乎觉得蔡岳人已经死了,自己这样说他坏话有些不好。
听他嘟囔着嘟囔着开始扯其他话题,周画屏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说你本来没打算出门,那后来为什么还是出去了?
丁扬宇脸上畏缩稍稍退去,他仍有些紧张,手指不断摸索,一会儿过去,才开口回答:我扯不开他,情急之下抄起旁边案上一方石砚砸在他头上,把他砸昏了过去。
我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他把仙语姑娘压在案上欲强行脱她衣服,怒气上头骂了他几句,他也骂回来了,说我多管闲事坏他好事。要只是骂我也就是算了,可他还压在仙语姑娘身上不肯起来
宋凌舟本想直接问丁扬宇对蔡岳做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想了想决定换一种问法:
那天晚上我其实本来没打算出门,丁扬宇说,之前不知道谁在我老爹跟前告了我一状,那几天他管我管得特别紧,我只能在家里待着。
那蔡岳呢?听说你和他关系不好,曾发生过多次争执?宋凌舟问。
不难看出,丁家父子虽然不太对付,但丁扬宇只敢在小事上和丁罗顶撞,一旦丁罗真正动怒,他才不敢违逆,一下就从皮孩变成了乖孩,寸步都不往外迈。
宋凌舟看向丁扬宇:你如何确定蔡岳当时只是昏倒?
宋凌舟眼睑微抬。
蔡岳的尸身经检查共发现十余处伤痕,其中多集中在胸部,为利刃所刺,还有一处则在脑后,是硬物撞击留下的。创口平整,周围有血瘀,说明撞击他的硬物形状扁平且重量不轻,结合丁扬宇所说,这处伤应该就是丁扬宇用砚台砸蔡岳后脑勺时留下的。
见丁扬宇的神情从激愤变为畏缩,宋凌舟便知道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发生的事,而且事情说出来会让他这个重点怀疑对象身上又加层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