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淋着雨,也不说话,曹仁礼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陛下这般任性的模样了。
燕行止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回头,一路来到了皇城的城墙边上,然后迈开腿,拾阶而上。
漫天的雨水落在他的肩头,顺着肩膀流淌而下,最后又顺着衣袍滑落下去,湿了大半的衣衫的长袖。
男人每走一步,都是踩着雨滴落下的水花走上去的,如同在走一条孤独的路,不过如今这条路不仅只有他一人,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曹仁礼。
"陛下,天气越来越冷了,您注意身子,别太劳累,您的身子现在可不比往日......"
曹仁礼跟在男人的身后,一句一句的念叨着,又絮絮叨叨的劝解道:“如果您真的舍不得小公子......”
曹仁礼停顿了下,似乎在斟酌着该用什么措辞,燕行止听到他这句话,停下了脚步,低垂着目光望向远处的雨幕。
"如果您真的舍不得小公子,可以将他留在宫里。老奴不是说想关着他,但这也是为了小公子好.....陛下您也知道,他三年前做了不少荒唐事,有不少人对他恨之入骨......想要杀了他。”
曹仁礼一鼓作气,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讲了出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边男人的表情,可惜天色太暗,终究是什么也看不清。
燕行止静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朕心中自有主张。"
他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曹仁礼是个聪明人,陛下的态度很明显,但如今朝中的局势,好不容易才平稳了下来,燕湫的存在,对陛下来说,是一个威胁,甚至还是一种隐患。
这个时候,陛下却不希望燕湫死,连软禁起来都不愿意去考虑。
“三年了.......”燕行止低声开口,目光似是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俯瞰到当年从这处宫门缓缓驶离的一辆马车。
“湫儿离开的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样下着小雨,朕就站在这里,远远的望着他。”
他不能让他的湫儿死,那么,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保护起来。
雨越下越大。
雨水不断冲刷着地面,溅起无数的水珠,在地面形成一道道的涟漪。
“那天的情况,朕不敢回忆......"燕行止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深邃,“湫儿说他是被冤枉的,朕从心里是想要信他的,但是你知道......铁证如山,就连朕也挡不住那些口笔诛伐。”
“陛下,老奴明白您的意思......”曹仁礼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压抑的低沉。
燕行止苦笑的揉了揉眉心,润脆的雨珠沾在眼尾上,像极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痣。
“他一定恨极了我.......”燕行止的语气很是疲惫,"方才朕看着湫儿下棋,原本想教他明白徐徐图之,后来,朕发现他早有了自己的破局之法。”
“破而后立。”燕行止缓缓说着,唇角那一抹苦涩让曹仁礼都看得心疼极了,“朕当年是不是决定下得太快了,光凭一面之词就轻易定了他的罪,朕年少继位,也做过不少错事,唯独这件事是最让朕痛苦的......"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陛下。”曹仁礼连连点头,生怕惊动了男人,语气也带着小心翼翼,“陛下,我先扶您回去吧,算老奴求您了,别再淋雨了,您还受着伤.......”
"雨......"
燕行止微微仰头,伸出手掌遮挡,接连不断的雨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这无休止的、漫无边际的雨啊。
——如今,他便要徒手遮风雨。
男人的目光望向远处,目光悠远,“说起来湫儿出生的那一天,也是一场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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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宁四十年。
皇城,梧桐宫。
天刚蒙蒙亮,国子监已经聚集了前来上课的世家公子们。京兆尹家的小郎君坐在圆凳上,手中捧着茶盏,太傅在前头讲课,他就在底下时不时的偷抿一口。
燕行止斜觑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继续板正坐着。
裴尽城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喝完了茶之后也没别得事干,就侧过头眼巴巴的盯着太子直瞧。
“殿下,这茶真的很好喝。”
“殿下,听说皇后娘娘怀孕了,你要成为没人要的孩子了。”
燕行止终于动了,他侧过目光,淡漠的瞥了一眼身侧喋喋不休的少年。
“你不会怪我多嘴吧。”裴尽城觍着脸靠近,迎着对方冰冷的目光,丝毫没有被吓住,反而八卦的说道,“苍月国的太子之位历朝都是立嫡立长,嫡在先长在后,皇后娘娘嫁给陛下三年,一直无所出,这位子才落在了皇长子,也就是你的头上,但现在皇后怀孕了,若是个小公主还好,要是生了小皇子......”
裴尽城故意没说完,想要激起燕行止的反应,可惜那冷冰冰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