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萧扬诧异。这株树上哪来的两只纸鸢?莫非是童心未泯的树妖专偷此类玩物?
这只纸鸢也真够怪的,净白无花,像是未完工,却不知被谁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小字,甚是有趣。
他好笑地瞄了一眼,但这一眼,让他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阿扬”纸鸢的顶端写着。
他认得这字迹,清秀娟丽的字迹,他永生难忘──它们属于季初樱!
“阿扬,‘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不知这句诗你是否还记得?我坐在杨柳的河畔,给你写这一封长信。我知道,这封信永远也不会到达你的手中,只有风儿和云儿能看到它。但我仍然忍不住要写,因为痛苦和思念无法宣泄。
“我一直是这样任性的人,没办法适应宫中的生活,也害怕我们的将来。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是异国民间的孤女,想到那些冷嘲热讽,想到那些不一样的目光,我心生怯步,思前想后,终于选择离开。
“正如诗中所说,你赠我果子,我报答你美玉;你送我那一树漂亮的绢樱,我要还给你无忧无虑的下半辈子,虽然离别的时候,你痛,我更痛,但总比永远痛下去的好。不想说那些绝情的谎话,但如果不说,你定不会放手让我走。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从此以后,你我天各一方,如果你能偶尔梦见我,我已知足”
信很长,他没有读完,因为字迹有一部分被雨水打湿,也因为他的眼睛被泪水浸湿,无法再继续看清。
不敢相信,这只纸鸢会穿过风雨雷电,最终飘到他的手中,像一个自然的奇迹。也许上天也不想就这样让他俩分开,所以暗地里施了法术,让他再一次看到她的情义。
父皇没猜错,她骗了他。
“单纯的傻孩子,总有一天,你会被我骗死。”曾经,她拍着他的俊颜,如此得意地说。
他得找到这个小妖精,跟她算这笔帐,不能白白让她骗去眼泪和心痛,骗去他的担忧和焦虑,还有整个灵魂。
可是江南如此之大,他得去哪儿寻她?
五年后杭州
小柱子无聊地蹲在巷子口,数着树下来来回回搬大豆的蚂蚁,看自个儿的影子被日光拉得老长、老长。
他今年四岁了,被娘亲管得严严的,不能同胡同里的小朋友一道玩弹弓、捉小鸟,每日都必须要背一首莫名其妙的绝句,背熟了才能被丫鬟带着出门溜溜,吃一串糖葫芦。
他娘是城里很出名的女人,一手刺绣绝活被官家、商家的太太们赞不绝口,开了间“樱花绣坊”客人络绎不绝,还有大食、波斯、西域的商旅找上门来,成批订货。
“小柱子,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呀?碧儿姊姊呢?”
正发着呆,忽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他抬头望去,看到一张黝黑但温和的笑脸。
男人身穿灰的布衣、黑的靴,不像城里的有钱人。
他那双深蓝的眼睛,一闪一闪。呵呵,很有趣,小柱子像看星星一般看着它们。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碧儿姊姊?我们又不认识你。”
小柱子是他的小名儿,他还有个大名,很难记,好像叫什么“乌龟大海”的。娘说,等他再长大一点,就能记住了,娘还说,那是个很美的名字,但他可不这么认为,只觉得怪。
“我还知道你的另一个名字叫归海思。”男人蹲下,溺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咦?”小柱子瞠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你是我家的亲戚吗?”否则怎么会知道连他自个儿都记不住的大名?
“不,我不是你家的亲戚,”男人眼中泛起一丝痛楚“我是比亲戚更亲的人。”
“爷爷!”
他想起别的小朋友家里也住着比亲戚更亲的男人,那就是他们的爷爷。
“你是我的爷爷吗?”
男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不,我不是你的爷爷,傻小子,除了爷爷,难道你就想不出别人了吗?”
嘿,他有这么老吗?
“不会是奶奶吧?”奶奶是女的呀!
男人一拍脑门,做了个快昏倒的姿势,狠狠地搂住这个小不点儿,面颊在那小肥脸上蹭了又蹭“樱樱怎么生出你这个小呆子?难道你就想不到我是你爹?”
“哇呜──”小脸被胡子碴刮得发疼,小柱子大哭起来“你才不是我爹呢!”
“为什么?”男人伤心地愣住了。
“娘说,我爹在很远的地方,是个像神仙那样厉害的人,呜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厉害!”
“你娘还说什么?”他很想知道樱樱口中的他是什么样。
“娘还说,爹是个很漂亮的人,但你这么难看!”
“还有呢?”不过用炭灰把脸抹黑了点,换了件粗布衣服,他哪里丑了?
“还有,娘说,爹会很疼我,哇呜你刺得人家痛痛,一点也不疼我!”
“爹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