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就要走了,临走,他说:"筱雨,你一定要坚持看病,坚持吃药。也许那位老军医,真能治好你的脚。我希望你不要再受苦,不要心疼钱……"后来他还说,"我弟弟快要从技校毕业了。我希望兄弟俩将来可以在一起打天下……"他言尽于此。我预感到未来岁月里又潜伏着无限危机,但愿我能掌控好……
我常常反思,我和子良大概算一种速食爱情,凭借一时的冲动和感动,在一些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里,做了终生的决定。一路过下来,却又在婚姻的盔甲里,逐渐相濡以沫,结下深情。蓦然回首,才发现,这竟是正确的人生选择。
药,我一直在继续服用。儿子常常在夜里哭醒:"妈妈,不要去医院.流血."我有时听着儿子的话,整个胃就绞痛起来,排山倒海的痛,可以把我吞噬掉,好象所有的肠子之类的器官突然就到搅和到了一起,让我痛得可以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为了儿子,我也一定要好起来.我的住院竟然已经变成了孩子的阴影.
本来这次子良回来,我是要陪他一起回他父母那里看看老人家的。可是脚这样闹革命,只好作罢。子良出国之前,匆匆去看了一趟父母就又出国了。
当医生又来说截骨的建议时,临床一个病人说,他们有个邻居从前有个女儿,也是慢性骨髓炎,据说在一个退休的老军医那里医治好了。现在女儿嫁到别处去了……子良连夜按地址赶去。找到那户人家,又找到他们嫁在很远以外的女儿。他就这么找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才回来。因为白天我要挂很多瓶水,又要上厕所,脚还不能走,他白天陪我,晚上又去按问来的地址找那个老军医。他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看好我的病。我觉得他似乎在尽量弥补什么。其实我觉得都不重要了。他这么用心,已经足以把我生宝宝时的伤害弥补减轻到最低,我这些年的委屈和辛酸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也都已经不足挂齿不值一提了。我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过去了的就都算了,明天仍是一张沉默的白纸,任我们涂抹艳丽的色彩。
第十七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无聊到极至,突然心血来潮,就带领着乡下那屋前屋后
时间一天天地往后推移。漫长的暑假,没什么特别期待的,过着过着,就又有半死不活的味道出来了。那么的假期,有时也是一种折磨,除了看书,除了旅游,似乎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伎俩。别人都忙得如夏日的天气一般热火朝天的时候,我们是一个悠闲到乏味的群体。同事之间偶尔几个恶作剧的电话就算是全部的最兴奋的娱乐。
很多家长来电话打听我的情况。我觉得很对不起孩子们。我在医院,还有家伙从同事那里千方百计打听到我家的住址,送礼品到家里去。妈妈不明就里还收了。我告诉妈妈以后有人敲门不要随便开门,让对门邻居告诉来人我们搬家了就得了。家长也都不容易,何必要人家破费。其实教师和学生家长的关系要特别掌握好分寸,太近太远对学生的教育都不利。就这样邻居倒是帮我们挡了不少家长。马上是六一儿童节,我请娟娟帮忙,买了一些礼物诸如文学名著和童衣童鞋之类的转交给送东西到我家的家长的孩子,才觉得心头石头落了地。可是却因此惊动了娟娟。她也特地来看望我。奇怪的是,她先生还来了。小两口从来没这么形影不离过啊。他们微笑着手握手,很幸福的样子。娟娟偷偷告诉我,她有孩子了。我看着她先生注视她时专注的神情,和她抬脚走动时他的小心翼翼,一种喜悦在我心底升腾。他虔诚的笑脸,紧握的手,看不出任何不幸福的蛛丝马迹。但愿这是好的开始,足以引领整个光明的未来。
回去给我做饭,好几次做着饭又在电脑上打游戏或看碟片,结果饭都糊了,又得重新做。妈很生气。我却觉得,看碟片、打游戏,这都是时下年轻人的爱好,如果一个男人循规蹈矩到连爱好都没有了,那岂不是另一种可悲?
因为一直矛盾着,不知道孩子该跟谁姓,我和子良都不介意,可是双方家长都介意,所以宝宝的名字一直没登上户口。子良一个月的回国假期马上就到期了。我们想把孩子名字确定下来。可是怎么都觉得有遗憾。最后子良说:"要不谁的姓都不带,就叫他筱良。"我笑了:"那不还是我占先?筱可在前面啊!""被老婆占先有什么丢脸的?"于是孩子名字就确定下来了。可是登户口要结婚证。我在医院又不方便去补领。于是去民政局开了张证明,证明我们结婚证已办过。孩子名字上了户口,然后我出院了。我们却决口不再提补领结婚证的事。一来因为我们的感情似乎也没好到足以恩爱地去拍结婚照领证宣誓的地步,二来我们也许还有很多会闹离婚的片段,为防止协议离婚来得太轻而易举造成对孩子终生的伤害。我们心照不宣,谁也不提此事。
子良隔三岔五会从国外打电话回来,追问我有没有吃药,有没有坚持治疗,他总是再三叮咛我千万别为了省一时半会儿的药钱中断治疗,他说我的健康是他努力工作的动力。管他是迷魂汤也罢,真心话也罢,我都照单全收。毕竟,有医生承诺能看好我的病,这是值得期待的事啊,就像中国的奥运一样,对我们的想象力都充满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