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
“干嘛?”
“哄哄你啊。”
“……当本大爷是小孩子么?”
不怎么情愿的抬起头,阳光印在眼皮上的先是一片猩红,紧贴下来的明黄,翻转过去的暗绿,混在一起的乌青……美的丑的,好的坏的,介意的不介意的,想要的不想要的,等等等等,沉在心里没了界限,最后又变得耀眼。
但还是接了过来。接过风车后看见的是伸过来的手。
“——所以,跟我回去吧?”
“那小孩走的时候竟然还念念不忘怪仙人,可见怪仙人你笨是笨了点,对小孩子还是挺有亲和力的~嘛!”
少女音以其特有的拐调,永远都让人生不起气来。楼澈恨恨的瞪了下坐在对面神采飞扬的琴瑚,夹起一口饭,连带着满脸不满一起嚼烂后吞到肚子里去。“本大爷吃饱了。”说着便站起来。
“哎哎?……怪仙人?这太不像你了嘛。……连菜都还剩那么多。”琴瑚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澈?”紫丞也转过脸,“你去哪?”
“……出去转转。”楼澈不经意瞥到他,刚要脱口出来的‘要你管!’就忽然软在了嗓子里。
夜至少还是无比祥和的。
客栈背后相当突兀的是紧挨着一小片树林,稀疏的几根栅栏斜斜插在旁边的土垒上算是分割了界限。楼澈就轻轻巧巧跃了过去。
觥筹交错的声音在身后被一点一点拉远,继而被踩在脚底的沙沙声代替掉。多少年缓慢积攒下来的落叶腐化进了土壤,凑起来厚重而丰富的松软感,脚底偶尔被藏好的树枝刺到,仍然是微不足道的灼痛,再抬起脚的同时就会没入身体里,消失不见的。
耳边传来声势浩大的蝉鸣。它们经常躲在肉眼看不见的角落里,妖精似的唱着欢快的歌。
怎么会觉得这么悲伤。
楼澈突然不想往前走了。黑洞洞的,枝叶交错挡住了星空,暗淡的连光都透不下来。
可又有声音传过来。是人的说话声,极力压低了的嗓音伏在尽头,掩耳盗铃的说着最私第的秘密。
“……司马主簿吩咐好了的,时候到了我们就下手……嗯,万无一失的……”
“那么说……这次黎王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浮风掠过蒿草,长长摇曳着埋没了裤脚。楼澈觉得自己有点拔不起脚跟来。‘黎王’两个字狠狠的戳得心窝疼。
他们竟然说黎王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楼澈掏出湖颖,墨绿骷髅的点缀映亮了周遭的气流,微小宁静的荧光凝结成哀艳的长河。——他们难道不知道么?只有本大爷一个人才能欺负弹琴的。有且只有本大爷一个人!
无论他们是谁。
楼澈脚步划过流星,一把扯开遮在前面的夜幕。挥起大笔已经斩了下去。
‘铛’一声响,像被玉匠的锥子稳稳刺进一样,笔被轻轻格挡在半空。清脆的响声连带起了触及皮肤脉络的一小阵酥麻的灼痛。透过笔杆的耀眼光芒,一张面孔缓缓回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楼澈愣住了。
窗外偶尔传来歌声。似乎是哪家楼子里的歌姬,香艳的琴声里透着花红柳绿,隐隐夹在晚风里的胭脂香气,雾一样弥散开来。
紫丞靠近窗口,檐顶上因为风车会而特意绑上的风车正哗啦作响。此时已是夏夜,眼前流过的河拖着映来的粼光,闪亮亮的划过。时时有落叶,卷着还明明还青翠的边儿,可也就这么过去了。
对面的小楼高低不等,全部都蛰伏在夜幕里。繁华到荒凉。
“少主……”琴瑚走过来,“如果是关于那件事情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和怪仙人解释清楚呢?”
紫丞没有答话,眸子里的紫色更深了一层,比夜色浓。
“……解释的话怪仙人一定能理解的,他虽然笨一些。但这么岂不是误会越来越深么?还有——”
“琴瑚。”
紫丞用微笑打断他。“咱们带的‘烟阳春’呢?给我拿一些来吧。我想……也出去走走。”
踱出房门,远远就望见了萤火。
本该耀眼的尾光扯得舒缓。仿佛巨大的信念意外被蜷在羸弱的躯壳里,却要一点一点再放射出去。
直到拖得久了,等光芒燃尽,也就是该死亡的时候了吧。
紫丞叹了一声,掂起长袍迈过栅栏,木头交错的吱呀声被轻巧撇在身后。才走几步,就看见前面树枝上懒懒散散挂着个人,衣服上长长的褡裢与流苏缠绕着垂了下来,正随着微风,一摇一摇。几朵荧光凑近,逗趣一样在他面前反复折腾,黯淡的光线映亮一点轮廓,便呼啦啦让人看清那是怎么一副俊秀面庞。
“澈。”紫丞走近一点站定。轻轻唤他。
楼澈没听见一样继续摆着原来姿势,忽然变得轻微起来的鼻息一下就被识破‘我在装睡觉看不见他也听不见’的促狭年头。
“……原来楼兄已经睡着了。看来我这瓶好酒……”紫丞轻摇酒瓶,浆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