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突然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楼澈一顿,才看见是一个老伯,满脸堆笑的将自己手中的架子挪了过来。“小哥,买一朵风车吧,咱这长安城风车会里扎的风车可都是有规矩有说法的……比如说你看……”说这就开始要比划给楼澈看。
“我已经有了。”楼澈截断他的话,从袖子里面掏出来那根紫色风车,断了的杆子已经被接上了,连风车翼都有些皱了,临风一吹,灿烂的像朵花。
老头眨巴眨巴眼睛瞅瞅那朵旧风车,又望望楼澈,嘴角抹开就笑了起来。“小哥莫怪我老头多嘴,我瞧得出你的心思来。”
“啊?”楼澈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在这世道上啊,等是没啥用处的,借酒浇愁就更傻气了,小哥莫不是丢了心上人,怎的就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会上转悠啊?依我看啊,小哥你拿着风车去前面庙里许个心愿吧。说不准就能成了。”
“许愿?”楼澈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一个仙人要去小风车庙里许愿的话,传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吧?刚要说话,老头自自己架子上摘下来一朵风车塞在他手里。
“许成双的愿,风车自然也得成对拿了去才好,呐,拿好了这一个。”
“哎?”楼澈忙不迭的接过来,“那个……多少钱?”
“哈哈,看今天佳节来着就送给小哥了。快去吧,别误了好时候!”老头一笑,慢悠悠挑起架子向远处走去,一架子风车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再一点一点远去。
楼澈低下头。手上两朵风车在月光里面转的欢畅。
一青,一紫。
果真有专门供许愿的风车小庙。青墙灰瓦,建的别致。里面香气缭绕,人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楼澈也就神使鬼差的挪了进去,抬头就看见一尊不知道是谁的塑身金像,台前大大小小插满了风车,各种颜色的风车衬着他铜黄慈眉善目的模样,分外喜庆。
楼澈弯弯嘴角刚想出去,又瞥了一眼自己的两朵风车,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不买香也不下跪,兀自踹开蒲团走进去仔细看了看插风车的台子,特意挑了块干净地方。
“老兄你职位都不晓得有没有我楼澈大爷高,这次本仙人进来只为弹琴的,你听见听不见都必须给吱个声,否则小心本大爷拆了你的台!”嘴里胡乱咕嘟着,直到心里稍微平衡了些,才伸手取过风车。
先放青的还是紫的又考虑了好久,摸了半天仍然拿不定主意。紫丞当时逆光伸过来的手,那体温似乎还牵绕在这朵紫色风车上没散尽。楼澈眼神柔软下来,将青色风车端端正正插在那佛台上面。
“弹琴的……无论如何,你平平安安的……”话刚出口,带起心里狂风巨浪般的反应,自己的愿望不是这样的,这根本不是出自本大爷心里头的,但终究还是害怕太过奢求不易实现么?楼澈咬咬牙。
弹琴的,你不仅要平安,你要回来啊,你快回到本大爷身边来啊。本大爷要看得到你才知道你好不好啊。本大爷想你了是真的真想你了啊!
这才是埋藏在最心底,最初始,也是最长久的愿望。
是秘密,也是心里话,因为害羞才说不出口,但一切都是真的。
——弹琴的……你听得见么?
〔终〕
“哈哈……”门口传来再熟悉不过的笑声,像谁没忍住。
楼澈赶紧回头,却只能看见有身影一闪。“弹琴的?”楼澈转身就慌忙追了出去。街头花灯绕眼,多少个颜色被拉成长线,环绕住整个繁华长安。
楼澈不肯相信是自己看错了,那笑声钻进了耳朵就贮存在脑子里面,怎么都不会错的。
“弹琴的……你出来!你给本大爷出来!”
又好像回到了那天。雾气弥漫,也是自己在疯跑着,呼唤着,可那人明明就在身边,又偏偏看不见。目光扫过猩红的漆柱,杏黄的招牌,碧绿的芭蕉,暗蓝的夜幕……可就是怎么读寻不找那一抹魅紫。
不知道经过了究竟有多少地方。楼澈终于跑的累了,胸口好像燃了火,旁边的人烟逐渐稀少,一轮明月在云里缓慢游移。
这是一条长街,两边屋檐的风车声也正在逐渐变小。月光被对面的城墙遮住,原来清楚的路一下变得模糊。
楼澈往远处望望,失落微风似的徐徐袭来,透过血肉骨骼,最后在身体里固定成型。“弹琴的……你就这么不想见本大爷?”楼澈喃喃自语,“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声调小了下去,轻的像喘息,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手里还死死捏着那朵紫色风车,代表了某种伟大的意义一样不敢轻易放手。可是……楼澈再望了一眼前方,城墙那里黑压压得好似尽头,于是就掉过身。
“……就这么放弃了么?”语调平缓,气息里冷香诱人,和着冷冽的琴声,铮铮作响。“当时某人离家出走的时候,紫某可是寻了不止一夜而已。”
楼澈止住脚步。月亮从他身后徐徐升起,登时灿若白昼。
在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