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你想要风车么?”紫丞弯下腰来,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伸过手去。“我买给你好不好?”
——是你错了。明明就是你错了。
“他说因为他——喜——欢——你——”
男孩又傻在了中间。两只手被尴尬吊起。眼前风车正咕噜噜的转。
“不放。”紫丞微笑回敬。
“可是我明明在后面有说‘留下’二字的。”紫丞拢手站好,笑着看楼澈气急败坏的将一脸愤恨给扭曲扩大化然后渐渐遍布全身。
〔夜〕
胡冲乱撞。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一只手在这边,手腕上朱红色的珠子渡着耀眼的光圈,垂到底下精致的流苏琳琅而修长。
紫丞伸手递过来的,从余光里看清是一朵紫色的风车,转动着拖沓的节奏,忽然就溶进他紫色的头发里,衣服里,膨胀,发烫,再并为一
可为什么,这种余音,就霎那间生了根。
楼澈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还要不要走了,事情就这么拐进了死角,好像无论怎么做都相当尴尬。他看看紫丞,没面子的直想抓头发。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气鼓鼓的拧着眉毛,就没了声音。
楼澈彻底的想不明白自己要想继续走的话该迈哪一只脚了,他艰难的伸出手,使劲敲了下脑袋。翁鸣声潜藏进大脑皮层硬生生扯出了痛。于是那就不像是在做梦。
男孩愣愣看着他,小脑袋似乎就要点下去,却被楼澈一把拉住。“本大爷带你去别的地方买。”说完转身就走。
紫丞也就跟着站起来,手轻轻握住男孩的手腕,并不打算放手的样子。“小弟弟,是不是想要那个紫色的风车呢?”
“给。”
“……你耍赖皮!!”楼澈跺脚,自己明明相当潇洒得跑出去老远了,现在却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在这里听他解释说‘其实你误会了’。“弹琴的!你!……”接下来的思路突然卡在脑中,句子呈现忙音状态延伸出一段空白出来。“你、你这个(卑鄙无耻肮脏下流……的)家伙!!”
“怪哥哥……等一等——”
紫丞看眼琴瑚,琴瑚就很知趣的以‘姐姐带你去买糖葫芦’为由将还在发愣的小孩和鹰涯拖至没影。于是街道又恢复到刚才,一如往昔喧哗。
只有他一个。
左手轻轻压住肩膀,连带着有细微又锋利的触感缓慢滋生。笑容出现在目光里又钻进耳朵里,触摸不到,拒绝不了,敏感的跳跃着。
他——喜——欢——你——
“楼兄……能在这里遇见,是不是好巧呢?”
有什么脱了线,思维顺不上原来预定好要行走的轨道了,沉浮在无限星空里变成纷杂缭乱的脱节流星。
楼澈知道自己说不想见他那纯粹是自己骗自己。可是刚才听见‘少主带我们一路找的好辛苦’的时候,重重叠叠的震荡感偏不可救药的又浮上水面。
如同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般,什么轮廓,什么线条,画成什么规则的形状,是不可预料的,是始料不及的。
“怪哥哥……”男孩扯着他的衣角,尽量想用眼神提醒他想起来‘你都还没买风车给我’。
可是……
黯艳到流光溢彩的紫,占据在视线里让人无法忽视。楼澈扭过脸,鼻子哼了一声,故意不看他。
——说什么。说出来就是要认输了不是吗。
——总之就是空欢喜一场。
“楼兄?”背后温润如玉的嗓音,泡在空气里,暖得要发酵。“怎么不说话了?”
怎么都消失不了。
“澈……”紫丞探了身,头发从背后披散下来,优雅地荡在眼前。
楼澈没回头,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特定的音符化成牵扯不开的线,拖过长长的痕迹。
“……那我放。”
“紫哥哥说想让你回去啊——”
紫丞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朵风车,绛紫色连着金黄色的光边儿,又安稳又热情的模样,粗糙并好看着。紫丞递到小孩子手里一朵,抬头望望楼澈还没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就凑到男孩耳朵旁边,嘴角弯起个弧度。
可为什么……怎么都抗拒不了。
一连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若不是当时自己一气之下跑出来的话。
一只手在那边,厚重的袖子盖住的部分散出能沁入身体的幽香,不知名的绒边轻柔发痒。
一下子就沉寂下来,响在旁边的喧闹像是被突然被隔离了出去好远。一排又一排的风车搁在架子上,整齐的转动,黄竹顶端与染了颜色的细纹纸静静摩擦,好长一串的‘吱呀’声像齐刷刷的蝉鸣,飞出去穿透了几乎要生出瞌睡的长安城。
于是男孩就连蹦带跳跑了过去,手里的风车随风荡漾了起来,欢快的像一朵紫色的大金丝菊。
“……你!”楼澈横眉瞪他,“快放手!”
原本想说的话忘记了。临时替补上来的全部都又苍白无力。心里空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