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白梅开得正盛,一身堇色衣袍的男子,正负手而立,微仰了头欣赏那些花儿。
画是素淡的,浅浅几个笔触勾勒。可那男子侧颜处透出的风华,那翩然优美的姿态,还有周身宛若会发光一般令人炫目的神采……
就在这样简简单单一个画面里,完完整整晕染出来。
可以看出,那下笔之人,该是用了怎样的心力,去画这样一幅画,去画这白梅,这溪流,这如白莲般圣洁高华的人。
公子……公子……
情之一字,纠缠至深。
容儿也是直到今日,才算真真正正,明白个彻底!
可公子你呢?明明越陷越深,却又与他渐行渐远,到底该如何?容儿这次的决定,究竟会给你带来幸抑或是不幸?
公子……
第三十九章 夜观星语话诚心 之 隐忧
暮色四合,风光渐晚,洛阳牡丹花节的繁盛也早已在几日前被完全遗落在市井街角,当时容华今不再,却向黄昏换旧年。
风湘陵倚在窗口,微低了头看洛阳巷道熙熙攘攘的路人,既是过路,便只有渐行渐远,渐远渐少,比之不久前与龙澈然初来时的那个傍晚,萧条与热闹,绝然是两种不同光景。
连带自己此时略有些消沉的心境,恍若隔世。
手抚上右肩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虽因反应及时而得以成功压制毒性,但若稍不注意,仍旧会有蔓延的可能。
更何况,最该提防的还不是这毒本身,而是它也许会牵动的那另一层——
致命的危险。
风湘陵咬牙凝神,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内劲在丹田之间缓缓流动,由浅至深,逐渐扩散着徐徐涌升而起。
到得横隔之处,已隐隐有些吃力,再要向上,却忽觉胸中一滞,风湘陵只得重又收势平抚,微紊之气汇入一道细水,缓缓归于四体各位。
时间似乎……愈发吃紧了……
风湘陵眸中沉黯,思绪略略起了丝波动。却在此时,一只粉蝶翩跹着落上他攥紧的拳头,薄而透明的蝶翼轻轻扇动,痒痒如拂风。
“……瑕妤?”
疑惑抬手,那蝶儿便振翅飞了起来,风湘陵伸出一指,轻盈的粉蝶便再次敛了薄翼停落上去。纤巧如纱的翅膀,能透过它们细细的纹络看到后面窗棂的形状。
风湘陵不禁想起那梳着俏丽发式、总爱黏着他说个不停的顽皮少女,唇畔缓缓勾起一丝清浅的笑,却在下一刻,眉心复又密密拢起。
中毒的事,不能让瑕妤察觉到,她跟武玄都会分心。
尤其是武玄……他已亏欠他太多,这次的事了结后,他希望他能再无束缚。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扰乱他了罢!
挥开手,那粉蝶扑闪几下双翼,在风湘陵身边盘桓,随他指尖在空中流畅划过的痕迹,宛然一致地轻舞。
事成,平安,勿念。
简单几笔,简单几字,他要回复的话,亦是仅此而已。
微微点了头,风湘陵停下手上动作,那粉蝶便再绕过一圈,自窗顶处灵巧飞掠而出。
凝目望着那遥远天际,驻足久久,风湘陵唇边终于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按住右肩缓缓向床边移去。
“管账的!你怎么起来了?”
龙澈然推门进来,便看到那让他憋了一肚子气的人——仅仅身着中衣在窗口不远处顿足,捂着右肩轻蹙眉心,几乎淡成水色的薄唇倔强抿紧,分明是忍着疼的样子。
而且,这个还并非重点,最让龙澈然气不打一处来的,是眼前这人连续几日都一副平平常常的态度,却刚刚好在自己出门以后,方才撑不住显出几分病人该有的神色,还是如此不情不愿不畅不快。
“本大爷不是叫你乖乖躺着不要动!你说你这是又在瞎折腾什么!”龙澈然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无奈那本就不很强壮的身子尚还带着伤,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像往常那般大大咧咧捶捶碰碰,只能一边忿忿叫嚷,一边还是上前小心地扶住风湘陵。
“龙哥不必担心,紫某只是有些闷,起来透透气而已,这点小伤,对习武之人而言,根本无足挂齿……”风湘陵抬眼,看龙澈然急得火烧眉毛般,手上力道却是极轻柔地将他往床边带,不由住了话语,胸腔内泛起丝丝暖暖。
他是真的,很紧张他么?
“是是是!这点小磕小绊,对本大爷这等习武之人确是无足挂齿,但管账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瘦得跟个女人似的,凭什么逞强!”
带着伤还要一路往成都赶,若不是被本大爷发现气色不对,硬将他半路拖来洛阳,这家伙还不知要不吭气到什么时候!
说不定得到晕倒才会知道麻烦本大爷把他扛回去吧!
这样想着,龙澈然愈发来气,再不管风湘陵痛不痛,直接揪着他几大步走到床边,将其按坐在床沿,方才两手抱胸,瞪着火大的眼睛盯住风湘陵,全然是好整以暇的姿态,似要等他先开口认错。
被这样赌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