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桌子对面的两人,一个衣冠楚楚,一个几乎一丝不挂;一个面前,葡萄美酒高脚杯,热脍烤鱼满盘堆,一个面前,两个小碗中分别盛着牛奶蜂蜜,右手边的餐巾上摆了两个小羹匙,左手边放了一个调料瓶,里面装的却是维生素粉末,另人匪夷所思,更为气氛中凭添了几分诡异。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霍东屏拿起一根筷子,隔桌伸过去,挑弄着赵子凌左边乳头上的乳钉。“弱水三千,我却一瓢不取,只爱饮烈酒。”
赵子凌嘴角微翘。“多饮伤身。”
霍东屏用筷子挑起赵子凌的下巴,端详他的脸。“顾不得了。已是未饮先醉。”
赵子凌任由霍东屏用筷子抵着他的下巴,坦然地与霍东屏对视,眼睛被烛焰映得发亮。
霍东屏的眼睛里全是赵子凌的脸,那张脸那被烛光照得有明有暗,轮廓分明。多少天的等候,多少天的期待,愈是珍视,就愈是不敢轻易染指,生怕毁坏;愈是神秘,就愈是好奇,也愈是小心,深恐一个不慎,深深陷落,踽踽徘徊。真想就这样揽他入怀,让他同自己一起喘息起伏;真想就这样掀了桌布,将他放倒,让他在自己身下呻吟感慨。然而,自己不能就这样苟合。要知,名酒佳酿,需细品慢酌,才能余一股醇香,载一段回忆,留给未来。霍东屏收了筷子,低头夹菜,说:“吃饭。”
赵子凌拿起羹匙,舀了几勺蜂蜜,放在牛奶里,漫不经心地搅着,不时往嘴里送一口。
霍东屏见了,说:“今晚就先委屈你。”
赵子凌摇摇头,笑了一下,笑里带了点苦涩,没说什麽。他拿起调料瓶,又向碗里加了些维生素,好像那只是瓶西餐里的调味料。虽然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那是无赖说的横话,要是没有一张厚脸皮,这事情还真是常人做不来。不用说光脚,你就是穿了双布鞋,往一堆穿了皮鞋的人群里一站,都觉得寒碜。现在就是这样,霍东屏自己衣冠整齐,享受美食,偏偏要赵子凌赤身裸体,陪他坐在桌前,喝流食果腹。赵子凌面上波澜不惊,但食欲不振,还强自下咽,却暴露了他的不满与无奈。
霍东屏也为赵子凌的定力暗感惊奇。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宠辱不惊的人,究竟有多深的城府,多大的能耐?究竟,什麽才是他的底线?什麽才是他的要害?霍东屏向一个空杯里倒了半杯红酒,推到赵子凌面前,然後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为你的初夜!”
赵子凌举杯,侧头想了想,然後微微一笑。“为您的健康!”
两杯相碰,清脆的琉璃声在房间中回响。霍东屏仰头一饮而尽。赵子凌亦然。霍东屏注视着赵子凌,仿佛他才是自己要饮的酒而非其他。赵子凌放下杯子,与霍东屏对视着,拿过酒瓶,一仰脖,红酒咕咚咕咚地灌入喉咙,未及吞咽的酒自嘴角流出,其色如血。
烛影晃动中,霍东屏打横抱起赵子凌,上楼,进了卧室。
晕晕乎乎地被扔上床,熟悉的“哢喳”两下手铐声,赵子凌并没有感到预想中会迅速压上来的体重。一双手在他的腰腹上抚摸着,耳边传来霍东屏赞叹的声音:“无论看过多少次,还是为这里的性感线条而窒息。”
的确,双手被拉过头顶,锁在床头,整个腰腹被拉开,肌肉的线条也就暴露无疑。肩宽背阔,却细腰窄胯,线条分明,却并非肌肉纠结,实在是无论男女都能为之兴奋的形体。
“要想练出这里的线条,要经过很多的训练吧?”
赵子凌只觉酒意上头,一时间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发觉霍东屏在刺探什麽。他“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霍东屏笑了。疑惑多时的问题,终於在这酒意弥漫的床第之间,得到解答。如果所料不错,那麽……霍东屏的手伸向小腹,握住赵子凌的性器。“我也喜欢这里,还有这里。”霍东屏的手滑到赵子凌两腿之间,在大腿内侧来回摩挲。霍东屏用另一只手捏住赵子凌的下颌。“我也很喜欢这张迷人的脸。但是,”霍东屏捏住了那只铐在床头的右手,摩擦食指上靠虎口处的茧痕。“我不喜欢这只手。”霍东屏稍稍用力,指节发出“嘎嗒”的响声,赵子凌顿觉食指奇痛——掌骨处的关节脱臼了。
赵子凌微微张嘴,但没有发出呻吟——或许是因为酒精的麻醉作用。
霍东屏将拇指压在赵子凌的中指上。“蛮秀气的书生手,可惜握过枪,我不太喜欢。”
赵子凌酒意顿消。霍东屏的话宛如一块巨石,砸入赵子凌混沌的脑海,击破了酒意迷茫的雾气,击散了情欲横流的暗潮。赵子凌睁大了眼睛,像是要努力看清霍东屏般的支起头,但终无一言地落回枕头,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等待中指上那即将到来的“嘎嗒”一痛。处於绝对的劣势——对方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又具备诡谲的明智——否认无用,挣扎无用,即便霍东屏把他的整只手都废了,他又能怎样?
良久,那一痛都没有如赵子凌所想,在中指上落下。赵子凌睁开眼睛,想知道怎麽了,就在那一瞬间,食指一阵剧痛。“呃!”
霍东屏捏着那根食指来回活动。“动动看,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