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课堂上速写发呆打瞌睡的同学,或是跑到公园去,描绘着其中的众生群像。我期待着,秦献民何时会邀我去画他。
期中考之後,天气日益严寒,来自南台湾的我不敌湿冷的台北天气,感冒了。
昏昏沉沉一整个周末,礼拜一我勉强起身去上课。由於体力尚未恢复,傍晚下课後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睡到一半,有人摇了摇我的身体,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原来是室友麦德恒。
「鄢缙彦,有你的电话,是外线打来的。」
(电话?)
住进宿舍後,我从来没接过外线电话,打电话回家也都是用公共电话。
我虚弱地起身,走到门边,接过话筒。
「缙彦学弟,是我,献民学长。」
一听到秦献民的声音,我的感冒顿时好了大半。
「学长...你怎麽会突然打宿舍电话给我?」
「你没有手机,我也只有你的寝室号码,想找你除了到教室或宿舍门口堵人,再来就只能打电话了。」
「嗯…那学长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又没元气,怎麽了吗?」
秦献民还真有当医生的天份,竟然可以从电话里听出我正在感冒。
「最近天气冷,不小心感冒了。」我说。
「这可不好啊,你有去给医生看吗?」
「没有……。」
「有吃药吗?」
「同学有分他的成药给我吃。」
「你这样不行啦!」电话那头的秦献民突然提高了音量,接着又说:「趁现在时候还早,我带你去给医生看吧。」
「不用啦,我多休息就好了……。」
「不可以!你给我健保卡带着,到侧门等我,我带你去看医生,不用烦恼挂号费,我出!」
「学长……。」
「要记得多穿点,半小时後我到侧门带你。」
秦献民命令式的话语,完全不给我说「不」的余地。
我只得乖乖挂上电话,穿起外套,从抽屉里拿出皮夹,坐在书桌前等待秦献民指定的时间到来。
当我下楼出侧门时,秦献民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学长你怎麽这麽早就来?」我问道。
「上回我迟到,这次当然要提早到罗。」
秦献民上下打量着我,摇了摇头说:「你的气色真的很难看,快上车吧。」
我踩上後轮的支架,站立在脚踏车後方,双手搭上秦献民的肩膀,犹如两年前样子的翻版。
秦献民奋力踩着脚踏板,骑到附近热闹的街区,随意找了间诊所就带我进去挂号。
医生看了之後对我说:「你的喉咙很肿,也还在发烧,务必多休息,多喝水。」
看诊结束,拿了药,秦献民对我说:「看你病成这个样子,连学长我都觉得难过。要不今晚去我家过夜好了,那房子里头什麽都有,比宿舍住起来也会舒服一些。」
(去秦献民家过夜?他该不会又在乱想什麽吧?)
我总把秦献民想得有些糟糕,其实糟糕的是我,总是对他欲迎还拒,内心一堆小剧场,该表态的时候却说不出话来。
「我载你回去拿换洗衣物吧,我家有个浴缸,你可以好好泡个热水澡,纾解一下感冒的不适。」秦献民对我说。
我还是沈默不语,但秦献民早就知道我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
秦献民载我回宿舍,我上楼拿了换洗衣物,也没跟室友说不回来睡,就直接下楼找秦献民。
「我家离这里有段距离,我们得去馆前搭公车。」
我们到了公车站牌附近,秦献民找个角落把脚踏车放好,带我去等公车。我们运气不错,公车一会儿就来了。夜间的班车上乘客不多,秦献民挑了後排的位置坐下。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靠着座椅,闭上眼睛,身体随着摇晃的公车摆荡。
「学弟,你人不舒服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秦献民没再吵我,只是静静坐在我身旁。
我似乎睡着了,快到站时才被秦献民唤醒的。
我跟着秦献民下车,没几步路就到了秦献民家所在的大楼。进入大楼,挑高的大厅显出气派,秦献民对高壮的警卫打了声招呼後就带我上楼。他家在三楼,搭电梯一下子就到了。
秦献民打开大门,房子里头有个小玄关,有个小夜灯正亮着。
脱下鞋子走进玄关,客厅的大灯没关。环视内部,房里头应有尽有,装潢虽简单却不失高雅。
「学弟,你先坐一下吧,我去放个东西。」
我坐在布沙发上,无精打采地发呆。
忽然有沙沙的脚步声走近我身旁,我以为是秦献民,没多理睬。
「学弟,你来啦?」
我吓了一大跳,因为在我身旁说话的人不是秦献民,而是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