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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儿子功课这麽好,让他来读我们学校如何?」
一位在台南县区某私立中学任教的叔叔来家中,千方百计怂恿我父亲让我去读他们学校。
(大概有招生业绩压力吧。)
在那个联考尚未废除的时代,我的成绩应该排得上台南区高中联招前100名吧,这种成绩自然可以轻易填上台南区的第一志愿──台南一中。
「按照小鄢的成绩来读我们学校,第一年的学杂费和住宿费全部免费,之後则是看成绩,如果成绩好的话,别说免学杂住宿费,还可以拿一笔奖学金呢。」
父亲是个镇公所的基层课员,在外人眼中,我们鄢家算是个小康家庭,但实际上父亲前阵子跟人跑去融资玩股票,不但把几年来的积蓄给全赔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听到免费读书,苦於财务危机的父亲心动了。
「你就把小鄢送到我们学校,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不知道王叔叔为什麽要叫我小鄢,他一进门看到我就是这样叫我。
王叔叔小时候跟父亲是邻居,虽然称不上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却也不是什麽不熟的人。
我坐在一旁,无奈地看着王叔叔口沫横飞地推销他们学校,心中巴望着母亲可以快点回来阻止父亲。
「鄢大哥,你觉得怎麽样?如果觉得可行就别再踌躇了。」
父亲转过头来望向我,问道:「哥哥,你愿意去王叔叔的学校吗?」
父母习惯叫我哥哥,因为家中还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弟弟。
其实我很想对父亲大喊:「我不要!我要去读南一中!」
(妈妈怎麽还不回来!?)
「我没意见。」
我内心澎湃的小剧场改变不了身为乖孩子的惯性,在父母长辈面前,什麽事我都没意见,以他们的意见为意见。
一丝喜色浮上老爸眉稍,便对王叔叔说:「那我家哥哥以後就拜托你了。」
王叔叔咧嘴大笑,他的牙因为长期抽菸而泛黄。王叔叔紧握着老爸的手,不断点头说好。
这晚我失眠了,隔着简单的木板门,我听到难得晚归的母亲对父亲说:「台南县区喔,也太远了吧?」
「周一到周五住校,伙食住宿费全免,周末就可以回家了。」
「哥哥他都没说什麽吗?」
「他说没意见。」
「这孩子,什麽都没意见,这样好吗?」
「他那麽聪明,你不用担心啦,况且让他出外见见世面也不是什麽坏事啦。」
我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离开家里到陌生的学校当住宿生,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也不是那麽好接受的事。
虽然满心不愿,我最後还是被父母亲带着到学校报到去了。
王叔叔带着教务主任和保证班的导师来迎接我们,对着我们一家四口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总之他们很看好我的未来,说学校的医科保证班有70%的学生可录取医学相关科系,依我的资质,考上台大医科完全没问题。
其实我不想当医生,我害怕看到死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一个拈花惹草的庭院设计师。
时序到了八月底,爸爸开车送我到学校参加为期一周的新生训练。其实新生训练等於开学,因为训练结束後的隔天就是开学典礼。
一到学校才知道从各地来的住宿生很多,除了台南本地人以外,也有同学远从云林、屏东,甚至远从花莲而来。
我蛮能适应宿舍生活的,室友们相处也都不错,只是可惜没有帅哥,都是书呆子样的乖宝宝。
学校周一到周五下课後会让我们先去吃饭,晚餐过後就是夜间辅导或是自习时间,九点自习结束回到宿舍盥洗,十点半准时熄灯就寝。
高中生活没有我想像中的Jing采,每天就是上课下课、辅导自习,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周,在周五晚上搭夜间的火车回家,周日则有校车载我们回学校。
周五学校夜间自习在八点结束,会有校车直接将住学校邻近区域的同学载回家,至於像我这样远途的学生,只能让校车载到火车站後搭火车回家。还好老家是铁路的大站,所以我可以搭火车回家。不过学校所在地的火车站就是个小站了,在台铁还没改制之前,只有复兴号和电联车会停靠。
校车司机很厉害,总可以在开车前十分钟将我们载到车站。一般而言,北上的复兴号先来,所以有超过一半的同学搭这班车北返,而我们南下的人,则还要再等个几分钟,另一班复兴号才会到。
九二一地震之後台铁的旅客大不如前,车上旅客总是稀稀落落,要到同学们上车,空荡的车厢才增添一些人气。
随着火车南下,同学们也纷纷下车,到了高雄境内,车上几乎没有同学校的人了。
我和一起搭火车的同学不太熟,也熟不起来,总是自己孤零零地找个位置坐,要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