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宠溺」「温馨」或「尊重」能够描述的。它会是像十六七岁的我和方颜那样,想要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撕碎吞下,想要用每一秒的时间来紧紧地拥抱,想要伤害对方并被对方伤害,给对方展示以血淋淋的伤口,告诉对方自己有多么爱。这种机会,仅有一次。大多数人连这一次或许都不会有。你尝过一次,你就再也忘不了它的味道。然后它会变成崩溃的绝望,会变成再也无法匹及的图腾,以及那些深夜中醒来,发现自己已无法选择的噩梦。当你在十几年后依旧会做着这种噩梦的时候,你才能够确定,自己真的拥有过。现在的方颜已经不是过去的她,我也不是过去的我,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然而那座宫殿的废墟仍在,我或许可以和她重新建立一些什么。哪怕那些残垣断壁上的裂纹,也依旧可以是我们共同讲述的故事。只不过,这都不是今天该做的。「其实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过得很幸福」我顺着她的话。「你又怎么能知道呢?」方颜并没有为我的话买单。「因为那时,你很平静」「你也很平静,那么你幸福吗?」「我对幸福的概念和你不同」「那你和我说说,对你而言幸福又是什么?」「你真的要和我探讨这种话题?向彼此的内心深处继续探索,你确定么?」我提醒着她。这是她一直竭力避免的,但好像今夜有些不一样,今夜她喝了酒。我问题戳破了我彼此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对她发出了挑衅。「有什么不能聊的吗?」方颜像是接受了挑战。她是为了对自己证明,自己不会被动摇,所以才会迎刃而上。我们都会高估自己。她太自信了,自信于自己用很多年时间筑起的那道能让她获得平静的壁垒。「我不会思考幸福不幸福这个问题,这不是我习惯的思维方式。但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我的幸福,是动态的。它一定会是由无数个片段组成,在冗长的时间里,不断更新著、拼凑着。而你们的幸福是静态的,你们想要拥有一件东西,只要它在那里,看着它,你们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我听懂了」方颜点点头,「你想要不断遇到新的人,新的事……你不用说的那么复杂,其实你的幸福,来自于新鲜感」我哑然失笑,她完全错了,因为我寻求的并不是「新的人」,而是「人的新」。这就是我想要从殷茵身上寻找的、最重要的特质。不过我没必要反驳她,因为她现在怎么能理解我呢?于是我承认了她的解读。远处,吴沛江走了过来,而殷茵也回到了我身边。「今天的聊天很开心,左欢,我确定了很多事情,也放心了」方颜对我舒缓的微笑。她当然放心了,因为她以为,自己是我的「旧人」,而我所寻求的是「新人」。方颜对我放下了很多心防,我没有想到今天的沟通会有这么好的效果,这归功于韩钊。见好就收,我与方颜吴沛江告别,提前离开了酒会。我需要稍微歇一歇,然后替韩钊把接下来的正菜端上去。豪鼎洲际的区域占了四层,往往都是给某些明星做活动的时候准备的。通常的房卡刷不动电梯,只有拿韩钊特意拿给我的那一张才能抵达相应的楼层。这也是免得有人浑水摸鱼,去到不该去的地方惹是生非。韩钊漫谈会的参与者,八成都得是创投酒会里的客人。现在酒会末完,上来区域的人也寥寥无几。走道尽头站着一个安保,他身后那几间房门就是韩钊给我安排的房间,旁边紧挨着直入会场的通道。我约莫着,那些明星参加演出的时候便是拿这几间屋子当休息化妆室。屋子里倒腾好了,一扭身就可以上台。那安保西装笔挺,带着耳麦墨镜。还没等我跟他搭话,他却主动跟我躬身致意起来。「欢哥」「你认识我?」我挺意外。「我们是韩先生的人」韩钊手底下产业牵扯很多敏感事宜,所以专门有一批负责安保的人手。这批人大概十个,精心挑的退伍兵,都是在西南趴过林子出过活儿的。这一次韩钊把他们都带来,也算做足了工夫。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在韩钊的会所值班的时候应该都见过我和韩钊混在一起,这个时候倒是免了多余的口舌。我带着殷茵进屋,一眼就看到床铺当中摆了一张鹅黄色的纸。我拿起来一看,忍不住笑了。这是一张给漫谈会客人准备的注意事项,上面用优雅含蓄的语句列出了几条守则。所有客人都不许携带电子设备入内,不仅如此,甚至连原本的衣服都不推荐穿着,因为看起来韩钊会在客人进入会场之前,用安检设备一丝不苟过一遍筛。毕竟来客中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被人拍录下自己出现在这场小众聚会里,韩钊也不好交代。我按照纸上的说明打开衣柜,里面有很多件不同尺寸样式的袍子可供选择。这些袍子和居家的或者浴场的款式不同,它们的剪裁更加合体贴身,穿在身上并不会显得松垮懒散。与之相配的还有一双厚布鞋,踩上去软绵绵的。我挑了一件暗灰色的袍子,然后开始更衣。殷茵很懂事的过来帮我褪了外套,又替我解了袖口的扣子。我由着她为我服务,顺便享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方医生……和你很熟吧?」殷茵一边伺候我一边问道。「是的。很熟」「她很在意你」「当然,我也很在意她」「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是爱着她?」当殷茵吐出「爱」这个字的时候,喉咙中传来微不可查的颤抖。这个字的魔力是巨大的,对于任何一个对世间还抱有幻想的人而言。「你又为什么要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