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毕她搁下碗,提起裙子往外走。
“小姐。”翠环在背后叫住她。
“怎么?”季初樱回眸。
“您是不是该打扮一下?”
“哦,对了。”她抚掌一笑“给他们气糊涂了,我这副懒散的样子若走出这屋子,定让人笑死,什么都能丢,惟有面子不能丢。翠环,替我梳头。”
插上首饰盒里惟一值钱的玉簪,穿上光鲜的淡红衣裳,长发盘成繁复美艳的宫髻,季初樱对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满意。
;这身衣,她平时是不穿的,生怕磨损了衣料;这支簪,她每日都要用帕子细细擦拭,听说惟有如此才能藉着人的体温,愈擦愈光亮,保持玉的晶莹润泽。
她虽身居华屋,但身边值钱的物品极少,所以她备加珍惜。就连西洋水粉、玫瑰胭脂平时也不敢多涂,只留在重要的场合使用。
一脚踢开门,她挺起胸走过季府上上下下各种目光。
他们瞧不起她,因为她的身份卑微,但他们又嫉妒她,因为她好歹也是季氏夫妇的养女,并且有绝世的美貌,他们还很畏惧她,因为出了自个儿的屋子,她就不再是那个跟婢女说说笑笑的和蔼女子了。
她高傲、冷漠、蛮横,常常用尖牙厉嘴斥责说她坏话的下人,一个巴掌把欺负她的哥哥打得鼻血直流。
她用强悍的态度护卫自己,心里异却很空虚,她不想戴着这样可憎的面具,可如果没有这样的面具,她在季府是无法生存。
惟一了解她本性的,只有她的贴身婢女──翠环。
“小环,你看”季初樱忽然在花园里停了下来。
“看什么?”翠环不解的问。
“今年的樱花没开。”她语意幽幽。
“唉,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翠环笑了笑“今年天气冷,樱花开得迟一些,也不奇怪。”
“可我的生日就要过了”
每年她生日的时候,满树粉白的樱花都会随风飘散,如雪花般空中飞舞,像是上天送给她最美的礼物。春天第一树樱花,跟她的名字很像,所以她对那花办纷纷的景色又多了一份喜爱。
可今年枝头寂寞,园子里空空荡荡,她有一种被朋友遗忘的感觉。
“小姐为人素来豁达,怎么反倒在这种小事上看不开?”翠环打趣道。
她的确不太计较季府上下对她的态度,但心中多多少少会留着一方空间,用来装放一点儿属于自己的期盼,否则做人岂不太无趣了?
季初樱愣愣地望着满园空旷,不期然看到一袭黑色大氅出现在走廊的那头。
“小姐,那、那不是归海公子吗?!”翠环惊呼。没错,是归海弦,听说他去牡丹楼,所以原本打算替她过生日的季氏夫妇,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临时取消宴席,现在他竟又出现,这下措手不及的季氏夫妇该哭笑不得了。
虽知道牡丹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身为他未过门的妻子,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男人都是花心的,何况他是尧国尊贵的皇族,更有资格花心吧?
十四岁那年,一个算命仙指着她的眉心说,将来她能当上王妃,正是这个预言,让季氏夫妇认她做女儿,而她也不负众望,成为了流亡贵族归海弦的未过门妻子。
是预言成就了她,还是她实现了预言?
“弦。”她露出盈盈笑容,仪态万千的迎上去,从归海弦的眼神里,她看到男人们惯有的痴迷。
归海弦似乎对所有漂亮的女人都很痴迷,但痴迷并不代表疑情,这个她很清楚。
“初樱,”归海弦上前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我的小寿星。”
刹那间,她颤抖了一下。
这激颤并非为了这声虚假甜蜜的爱语,而是她无意中瞥见一道明亮的目光,那目光从归海弦的身后射出,像一颗石子投入她平静无波的心海,勾起一阵阵的涟漪。
那目光她已不是第一次发现,那是一个黝黑瘦长发出的衣衫褴褛的少年,她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睡在马厩里,被下人们呼来喝去。
他应该跟她年纪相仿吧?不过如果他能吃上更好的食物,身子一定比现在壮,年纪也会看起来比较成熟。太单薄的男人,总会被误认为是少年,说不定,他已经是个成熟男子了。
“阿扬,帮我把外套拿回屋里去。”归海弦将黑色大氅一甩,扔进萧扬怀中。
他住的地方是季家提供的别院,跟季家大宅只隔着一道墙。当初他来扬州时,只带着一名军师和几名随从,没有过多的贴身珍宝。季氏夫妇不是鼠目寸光之人,知道他未来的价值,所以千方百计好意挽留,待他如座上宾。
他看中了季家的富有,季家则看中他的皇族头衔,双方从此结为友好同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季初樱成为他未过门的妻子。
“阿扬,你听见了没?还不快去!”归海弦搂着季初樱的肩,发现萧扬没有动静,于是再次厉喝。
原来他叫阿扬。季初樱偷偷瞥了他一眼。如此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