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拽着绳索迎难而上:保留这些绳子,通过在其中分辨出更多的联系,我们更能认清这些附属物并非限制,而是可以利用的力量。
颓然地向后一靠,戚况周仰天长叹。他想起了在那次哲学餐会上自己说过的话,原来全都,一语成谶。
那次的主题书中还有一句话,虞越显然铭记于心:在你与世界的斗争中,你要协助世界。
她把从前的自己消弭,她放下自卑的退缩,她闯破了回避的牢笼。
我答应你。既然连她都可以逾越自我,他有什么不敢去挑战权威?成为你的力量,助你达成夙愿。
蓬头垢面的脸庞重焕出轩昂神采。戚况周直视着虞越的眼睛,在她的谛视中许下诺言。
没有迟疑,虞越爽利地用他的瑞士军刀割断缠裹满身的束缚。我和她会保持联系,若我没有如期发出消息,就代表我遇险受困,她将把你的罪证公诸于世。所以你想杀我可以,只要愿意搭上自己。戚况周话语的真假无足轻重,因为结果都在她们手中牢牢掌控。
那些胶布缠得并不紧,只是巧妙地限制了他的动作。戚况周身上不会留下勒痕,但数日的饥寒交迫让他羸弱不堪,都快忘了怎么活动身体。
虞越从昨天开始就没再生火,脸色也冻得不太好看。她给了戚况周牛奶和水果,重新将火堆燃起,扔去割下的胶布。
仔细回想,虞越布局用到的工具少之又少。胶布和食物包装袋都可以焚毁,而冰镐与时间胶囊,全是他们知情携带的合理物品。既让他们亲自背来害死自己的武器,又不必费心去销毁。
饿得太久,肠胃功能几乎处于停机状态。戚况周忍着不适慢慢咽下果肉,虞越撕开一根红肠举到火上烘炙,烤香味唤起了一点食欲,让他渴望着大快朵颐。
前两天只有雪水和冷硬的面包果腹,将将维持最基础的生理需求。毕竟回去之后他们没有冻伤或不够虚弱,受难的戏码就会露馅。
而现在他们要真正的踏入风雪,不补充一些能量,熬不到救援来临。
吃饱喝足后两人相对无言的休息了几小时。天色渐暗之际,虞越将所有背包挂到身上,让戚况周抱起宗谔的尸体。
落日将暗色还给大地,无垠白雪在迷雾中隐约透蓝。砭骨冷风低吟着乱惑心智的呢喃,在难以穿透的大雾中引人坠入深渊。
虞越看着戚况周腕上的指南针,领着他往山上走去。快要越过雪线时,她让戚况周在一处迎风坡停下。
把他扔到这里吧。我们要赶在天彻底黑透前爬到山顶,不然会碰上野狼出来觅食。
僵冻的尸体落到蓬软粉雪上,戚况周深吸一口气,冷空气抽搅着呼吸道再窜入肺腔。他抖动着咳嗽起来,虞越将宗谔的单板抛到一边,戚况周慢喘着走过去,蹲下抓起滑板刨雪。
你干什么?挖坑给他安葬吗?虞越把宗谔的背包挂回他身上,看着戚况周不明所以。别费这个事了,再过不久野狼就会啃咬他的尸体,到时候即使搜救人员能找到遗体,他身上也只有野兽啮噬的痕迹,不会发现真正的死因。
不是为这个。你快来一起挖。戚况周抽出背包里的防护甲,在低温下原本软韧的背板已经硬到几乎能防弹。坑挖好了你进去躲着,我在这等狼来。它们虽然是群居动物,但在熟悉的领域内一般会分散觅食,运气好的话我只用对付一个。
你想故意受伤增加遇袭的真实性?戚况周点点头。她是真的聪明,只说一半就能猜出意图。
虞越站在坑边,看着他越挖越深。万一来的是一群狼呢?先不论戚况周让她躲坑里是不是存了歹计,他对自己能制服野兽的信心也太虚高了。
那说明我命该绝于此。反正你不会有事。戚况周跳进坑内,正够一个人蜷缩。如果我们两个都没有半点折损,能不叫人生疑吗?
这点虞越早就想好了,她打算在发出呼救前让肩膀脱臼。
只是她没有料到戚况周能做到这么绝。他果然不管做什么事情,认准了就会不顾一切地实现。
这样的人,在正道能济世安民。但只要有一线邪念,也将遗祸无穷。
我既然选择了沿着你设计的出路做戏,就表示我愿意受你绑缚。
如果还有明天,他只能是为救同伴而奋力拼搏的戚况周。假象一旦被制造,就没有反悔的后路了。
他们都在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两个人手里的赢面都不大,倒可以负负得正。
虞越躲进深挖的雪层内,宗谔的单板挡到她身上,戚况周将粉雪盖过来时,她随时准备着一跃而起。
好在他只盖上薄薄一层就停手了。虞越置身在万籁俱寂的酷寒中,像是远离了所在时空。
狼嗥声突然靠近,虞越捏紧手心,人狼搏斗的厮杀吼叫让她在雪窟里都冒出一身冷汗。
她听见戚况周发出惨厉咆号,紧接着狼的嚎叫也变为啤呜哀鸣,最后世界又陷入鸦雀无声的死寂。
虞越!
戚况周还活着。
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