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前回到这里接他们返程。舱门关闭,机身离地,螺旋桨的噪声还未消失,又一架直升机盘旋落下。
一个抱着单板的人跳下机舱,他站稳后特意摘去雪镜,倨傲地看向他们。
钟訚立时要叫飞远的直升机返回,戚况周劝他不要放弃难得的好天气。假期已近尾声,错过这次恐怕要再等一年。
那你和高阳滑,我带虞越回去。把经验不足一月的新手带来滑野雪本就离谱,现在又冒出不速之客,钟訚什么兴致也没了。
然而话中的两个女孩可不依他的安排。虞越与高阳依径自滑下坡道,又快又稳地让钟訚不敢相信所见为真。
戚况周笑着耸耸肩,勾起滑雪杖向下追去。
剩下钟訚和宗谔相看两厌,后者穿好固定器,抬首剜他一眼:看什么?这座山你家包了?语毕飞驰而下。
钟訚觉得这白痴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踩着单板在他周围不停平花,溅起的粉雪让他根本看不见路。
再转就摔死,再转就摔死他在心里不断默念,可那蠢货的技术好到没边,而自己也没法越过他滑向别处。
最后虞越的出现打破了僵局。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呢?
依依要去陡坡那边,我不敢,就来找你了。钟訚点点头,担心宗谔还要耍帅,但他却滑走了。
刚才滑的路线雪好深啊,都快到屁股了。我们换个方向吧。钟訚跟在虞越后面,她滑得很慢,他也不能加速,两人慢悠悠地在蓬松雪地上滑行,也算怡然自得。
渐渐地他们滑到一片针叶林边,曲折路径激起钟訚的玩兴。他让虞越顺着主道直滑下去,自己则挥动雪仗斜体卡宾,沿着分散的树丛滑出一道道波浪轨迹。
树林前不远是一处断崖。钟訚的超高速刻滑偏移弧度太大,出弯换刃的那一刻几乎贴倒在地,他必须要及时刹住,否则将与滚落线一同向地心引力屈服。
宗谔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当钟訚即将横过弧顶时,他解开了固定器。
寒风吹散了板下的嘶嘶滑声,戚况周在针叶林前停下,推起雪镜转向身后的高阳依。
你听见什么叫喊了吗?眼前的山谷静悄悄,树与雪像定格的画幅。风声如在叱责他们的闯入,不该打扰这片寂静。
戚况周其实没指望高阳依理会自己,可她停在了他身边,慢慢摇头。
大概是强风与气旋造成的杂音吧。戚况周没有多想,正要移下雪镜,高阳依递来她的保温瓶。
你冷吗?喝点热水暖暖吧。
那件事后,这是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戚况周接过水瓶,刚刚见她喝过,也不吹两口就仰脖大灌,温热的液体流经唇舌进入体内,心底涌起拨云见日的激动。
下面就是树线了。我们换个方向吧?
高阳依不说话,她点点头,跟着戚况周转移方向准备离开这片区域。
一分钟后,她看着前面的人形摇晃几下,接着瘫软在地,栽下雪坡翻滚坠落。
劲风吹来了细微雪霰,高阳依抬起头,瞭望着峰顶飞扬的烟云,阴影逐步覆过山谷,暴风雪正在逼近。
戚况周在头痛中转醒。
他好像梦见了常韧。
暗中窥探、栽赃陷害、逼其坠楼,这一切只是他传达给别人的一段段电子信息,整个接近、施行的过程,戚况周都没有切实参与过。所以,那个普通人的存在与否,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概念。
戚况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梦见他,那梦真实得像他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挑衅地说:就算杀我千百遍,高阳依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戚况周当然被激怒了,拾起地上的冰镐狠辣地向他身上挥去。
他反抗得很厉害,即使冰镐一直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戚况周仍受到不少攻击。
梦里的疼痛延续到现实中来,戚况周抬动着下巴,好像有些脱臼。
视线所及皆是昏暗,他想起自己在滑雪时晕倒,是那时撞伤了吗?
头好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去思索。身体也很冷,像被扔在河里泡了几小时,僵硬得不能动弹。
当眼睛适应黑暗后,戚况周才发现,他不是僵冷得无法活动,而是被好几圈胶布束缚在一把椅子上。
轰隆巨响从外部传来,如怒涛狂啸着撼动大地。屋门被打开,一束光向戚况周脸上直射而来。
连番异状使他意乱如麻,戚况周别过脸躲避着刺目光源,那光柱也不在他面上流连,而是扫向屋角,那里赫然躺着一人。
那人头在暗处看不清相貌,天蓝外套有一团深色痕迹,戚况周认出是宗谔的雪服。
突然间他感到窒息的寒意,身体里所剩无几的热度被全部攫夺,彻骨的悚惧几乎冰封了他的心跳。
杀人的体验好吗?戚会长。
虞越点燃火堆,暖热的光照亮她沉静的面庞,瞳孔中映着两团跃动的火苗。
戚况周闭上眼,试图平息混乱的思绪。也许还没到那一步,这是在诓骗他